與此同時,前往皇宮正殿的路上,氣氛也格外壓抑。

姚公公領著夏侯遠走在宮道前面,白文清和林澤則一左一右簇擁著南宮喻緊跟在他們身後,前面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後面的他們卻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很明顯了,面對剛剛發生的狀況,姚公公嘴上雖沒說什麼,但神情已然透露著不耐煩。

南宮喻不忠,那是太子需要頭疼的事情,南宮喻不孝,那是皇后需要焦慮的事情,但南宮喻好歹也是三皇子,就這樣被一個庶女冷眼晾在一旁,似乎有點說不過去了。

夏侯遠緊張到喉嚨陣陣發乾,他嚥了口唾沫,偏頭打量著姚公公,唇角微翕。

姚公公敏銳鋪捉到夏侯遠試探的目光,微微一笑:“夏大人有何吩咐不妨和咱家直說吧,現在這附近也沒有外人,皇上當初最器重夏大人,咱家自然也是尊敬您的。”

“姚公公。”夏侯遠聲音發乾,“我其實……”

“前方不遠處的那個分岔口,咱家就要分開走,去忙手中的事務了,夏大人若是這般吞吞吐吐的,咱家恐怕也弄不明白,夏大人究竟是需要咱家做些什麼呢?”

“姚公公說笑了,我自然是沒資格指使您去做什麼的,剛剛的事,希望您別放在心上。”

腳步微微一頓,姚公公目光似有若無在南宮喻臉上逡巡一圈,唇邊蔓延出苦澀笑意。

“咱家果然是上了年紀,皇上走了,咱家心裡空落落的,沒想到現在連頭腦也不太靈光了,咱家竟不明白夏大人此番話的含義,看來咱家也是時候該讓位了。”

忠心耿耿跟隨皇上多年,從年幼無知到成熟幹練,從行事莽撞到處事圓滑,隨著年紀一天天增加,姚公公和皇上之間的默契已無人能敵,皇上的心境,姚公公也深有體會。

老了,很多事情也就看得開了,若不是放心不下太子,姚公公也早就盤算著告老還鄉了。

太子身邊也有始終緊隨著其腳步的太監,等太子正式繼位,自己的人也該派上用場了,而出於尊重,姚公公說不定會被安置在宮中一處舒適的地方,被人服侍著,安度晚年。

與其接受這種被人監視但錦衣玉食的生活,不如早點放下,徹底離開這個複雜的地方。

當然,前提條件是,他要完成皇上的遺願。

皇上說,要他想辦法修繕破敗不堪的沈府,以便日後翠雲郡主帶沈康回長安城時,能有一處遮風避雨的宅院,他便立刻找了工匠,哪怕他們再也不回來,他也不敢有絲毫怠慢;

皇上說,要他安頓好南宮喻與夏雲婉的婚事,因著對淑妃的虧欠,皇上可謂是想盡辦法在彌補自己的小兒子,他便絞盡腦汁,試圖從中緩和南宮喻與夏雲婉的矛盾,哪怕很難成功;

皇上說,要他照顧好皇后,希望皇后不要為皇上黯然神傷,他便命人時刻觀察著皇后的情緒變化,哪怕皇后除了整日以淚洗面再無其他,他也絕不敢掉以輕心。

皇上說,皇上說,皇上說了太多太多,但姚公公最放心不下的還是年紀尚輕的太子。

如果不能輔佐太子順利繼位,那姚公公努力奮鬥這一生,到底圖個什麼呢?

此番夏侯遠話裡的深意姚公公不是聽不出來,只是礙於南宮喻在場,很多話他不好直接說出口,裝糊塗或許是能讓他全身而退的好辦法,只是這樣可能會辜負了夏侯遠的好意。

但只要太子能安安穩穩的,利用夏侯遠來刺激一下南宮喻,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