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遠給肖總管和青禾安置的宅院,名喚聽雪堂。

院落不大,三五間廂房錯落有致,屋前一片花草,屋後一個小池塘,別有一番雅緻。

臥房正靠近後院小池塘,推開窗便可看到池塘旁的假山造景,青禾頂著紅蓋頭端坐在臨窗的炕邊,耳畔是潺潺流水聲,伴著越跳越快的心跳聲,空氣裡彷彿滿溢著蜜糖的味道。

肖總管正在廳內把酒言歡,夏雲婉和青瑤坐在臥房外的小杌子上,談笑晏晏拉著家常。

宋媽媽和彩蝶正圍在青禾身邊,忙著往炕上灑紅棗、花生和桂圓,場面一度熱鬧非凡。

青禾聽著身邊的動靜,隔著薄薄的紅絹布打量著眼前全新的環境,輕聲道:“宋媽媽,彩蝶,你們別忙了,都折騰一早上了,先去正廳吃點東西歇息片刻吧?”

“就忙這一天,沒什麼大不了的。”彩蝶抿著唇笑了,“你要是肚子餓了,我就叫青瑤去給你拿些糕點來墊墊肚子,你只要安心坐在這裡等肖總管就好,其他的都不用考慮。”

宋媽媽連連點頭,“是啊,而且我們現在也是照小姐的吩咐做事,青禾姑娘不必心慌。”

按照夏府丫鬟成親的規制,青禾的嫁妝和婚禮所需的用具,本不該這麼隆重的。

就像當年的青歌,也不過是喝了交杯酒,這婚事就算成了。

彼時,青歌站在門邊望著青禾擁有的特殊待遇,心下沒有嫉妒,更沒有對從前自己簡陋儀式的怨懟,她滿眼盡是溫柔,聲音甜的彷彿可以滴出蜜來。

“小姐這些要求,一看就是精心準備過的,這是盼著你和肖總管早生貴子呢!”

青禾騰地紅了臉,“去去去,你又來開我玩笑,你就說你是不是嫉妒我吧?”

“我才沒有嫉妒,我是替你高興。”青歌深吸一口氣,“能跟在小姐身邊當差,是我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我是自己不懂珍惜,但我也過得很幸福,小姐對我,已經很寬容了。”

本就是犯了錯的丫鬟,就是從今往後都不再過問,青歌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如果夏雲婉一怒之下將她賣給牙婆,就像當年的青園一樣,她現如今又會是怎樣呢?

沒有人知道青園被牙婆帶去了哪裡,也沒有人知道青園過著什麼樣的日子,但大家彼此心知肚明的是,被牙婆帶走的人,絕對不會有平靜的日子過了。

青禾神色不安的低垂著頭,聲音細小如蚊蚋:“其實這一切本不應該屬於我的,我想這些應該都是小姐為青瑤準備的,要不是遇到了突發狀況,青瑤和林侍衛就……”

“誰在這屋裡偷偷說我壞話呢?”青瑤忽然探頭進來,“我聽力好著呢,別想瞞過我。”

廳內的喧譁吵鬧與臥房這邊的靜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青禾聲音雖壓得極低,但夏雲婉和青瑤捱得近,她和屋子裡所有人的對話,幾乎一字不落的被兩人聽了去。

當青禾提到青瑤與林澤的時候,夏雲婉發現,青瑤眉眼間,是有一閃而過的失落神色的。

但這樣低落的情緒並未將她吞噬,很快青瑤便重新打起了精神,甚至不等青禾把話說完,就嬉皮笑臉的湊到臥房裡去打趣了,這讓夏雲婉緊繃著的心也漸漸放鬆下來。

其實青禾猜的一點都沒錯,主子要給丫鬟添箱,一個是看關係,另一個就是看心情。

因著原主的緣故,夏雲婉並不想對清婉苑的丫鬟厚此薄彼,但身為管事的大丫鬟,夏雲婉是真的想給青禾多添置些物件的,只不過待遇再好,恐怕也比不過青瑤。

青瑤本就是她最好的姐妹,能忍氣吞聲到她身邊來服侍她,她自然是不能虧待了青瑤的。

林澤又是皇子身邊的貼身侍衛,為給足體面,夏雲婉從很早就開始籌備這些事情了,奈何長安城內風波尚未平息,他們兩人的婚事,便一直耽擱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