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眼看做生意的時間快要到了,朱恩趕早起來,收拾好擔子,準備出門賣些東西。他吩咐扶氏關好門窗,就走出門去。恰好走到張昌伯的門前,只見有人靠在那裡。

朱恩心中吃了一驚,想道:“那人必定是個偷東西的賊。但這時天將亮了,怎麼這人還在這裡?”

隨即喝問了兩聲,仍然不見動靜,便壯著膽子去拉那人。忽然他渾身打了個寒顫,驚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朱恩伸手一拉,只見那人的身體便團團轉了起來,他定睛一看,這人卻是懸樑自盡的。他伸手摸了摸,已經沒有半點氣息,不知死了多久了。

朱恩心中十分驚駭,想道:“張公這樣的好人家,不知又有什麼仇人和他過不去,用這個奸計來害他。”

朱恩想報知張昌伯,又擔心驚動鄰居;想事不關己地走了過去,卻又放心不下恩人,心想:“他既然救了我的難,我怎麼不去救他的難呢?讓我把這具死屍搬離這裡,免得害張家吃官司。”

想到這裡,朱恩用磚石墊高了,站上去把屍體解了下來,管他是什麼人物,揹著便走。走了大約半里地,來到一個橋邊,朱恩把屍體放下,又將頸上的繩索解開,捆了塊石頭在他身上,輕輕地推下水去。然後轉身回到恩人的門前,將墊腳的磚石搬開,自己挑著擔子做生意去了。

這死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這還要從張昌伯家對門的一個無賴說起。這無賴名叫刁星,表字德甫,最喜歡無風起浪,惹事生非,詐人錢財。他早就聽說張昌伯是個有錢的厚道人,便想得他些好處,只是沒有想出妙策。

那天朱恩到張昌伯家行竊時,張家全家大小叫喊起來。當時有個做飯的老媽子,年紀七十多歲了,也出來看熱鬧。不料冒了些風寒,竟發起病來,兩三天便病逝了。昌伯因她沒有親戚,自己為她買棺人葬,又念及她平時勤懇,不忍將她火化,打算把她埋在自己的祖墳空地上,上墳時也好為她燒些紙錢。誰知刁星知道了這事,便打起了主意。

一天,刁星剛出門,便遇到個賣雞的鄉下人,講好了價錢,便將雞拿進屋裡去了。那人在外面等了半天,也不見他出來給錢。

直到點燈時分,刁星才走出來,滿口賠不是,並殷勤地說道:“你回家已經晚了,不如住在我家,明天早上再回去如何?”

那人說:“你不要取笑,只求將雞錢給我,我急急趕出城還來得及。”

刁星說:“我已經耽誤了你的時間,如不留你住下,心上也過意不去。”

當時也確實天晚了,那人見他說得十分誠懇,便答應住了下來。

刁星見他願意住下,忙將雞錢取出來給他。那人心中高興,又見擺出豐盛酒飯,主人陪他吃著,詢問他的情況。

那人說:“我叫虞信之,家裡只種了五六畝田,如今缺錢用,只得賣雞來湊數。”

刁星問:“你如果沒有雞賣時,怎麼生活呢?”

他見虞信之煩愁不堪,又說:“我現在有一筆錢財送給你,你願意要嗎?這筆錢財不在我這裡取出,多少還要看你的機緣。”

虞信之說:“只是我們鄉下的粗人,能幹什麼事呢?”

刁星說:“不需要你做什麼,只要你說幾句話,錢財就可以到手。”

於是,將張婆子的死因詳細說出,並教了他一番應對的語言:“你就自稱是張家的親戚,找到張家大鬧一番,我在中間勸說,多少也可以弄得些油水出來。這難道不是白白地得到一筆大財?”

虞信之聽了這話,利慾薰心,竟然答應了。

第二天,虞信之依照刁星的安排,走到張家。

昌伯問他的來意,信之說道:“我有個姑姑,一直在貴宅幫工,今天想來看望她一下。”

昌伯懷疑到:“她在我家住了二十多年,從沒有見她有親戚來往,為何剛剛死了,就忽然鑽出這親戚來,也不知是真是假。”

於是心生一計,便將死去老媽子的年齡和來歷,詳細地詢問虞信之。虞信之一時支吾不清,面帶羞愧。張昌伯見了這個情景,知道是個假冒的傢伙,便不再理他。張家的家人你一言,我一句,把虞信之搶白了一陣。虞信之見張家不上當,轉身便走,想急著回家去了。

誰知刁星正躲在門口觀看,見虞信之走了過來,連忙將他叫住,問問緣故。虞信之將情況說了個詳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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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星說:“你這人真是扶不起,就因為這幾句話,就怕他起來?”

又將虞信之拉進屋中,擺出比昨天更加豐盛的酒菜來。

二人吃著酒,刁星笑道:“我如今有一條妙計,你如照辦,萬無一失。”

信之問:“不知是什麼辦法?”

刁星說:“你今夜必須死在他的門口,便好說了。”

信之吃了一驚,說道:“先生不要取笑,這事怎麼能行?”

刁星說:“我是叫你假死,又不是真死。你今夜走到他的門前,做出自縊的樣子,我便出來一邊解救你,一邊叫來地方保甲,還怕他不給些銀錢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