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慣例,新官上任的時候,手下僚屬是要舉辦接風宴的。

次日一早,方唐鏡便接到了六房的接風宴請柬。

師爺雖然不是官,卻代表著縣令,是六房的直接領導和監督者,實實在在的頂頭上司。

這些本來都不是事,憑他們六房的能耐和人脈,將師爺架空完全不成問題。

但如今方小師爺手上握著大筆的鉅款,這就另當別論了。

而且近期,縣尊大老爺似乎開始強勢起來。

縣裡大小事務縣尊老爺都一手抓,連縣丞,主簿這些老爺都有靠邊站的趨勢。

誰讓咱大明實行的是“家長負責制”呢?正印官幾乎擁有絕對的權力。

遇到強勢的知縣,縣丞、主簿這樣的輔佐官幾乎就是打醬油的。

所以如果縣尊鐵了心鬍子眉毛一把抓的話,誰也沒辦法。

說讓你靠邊站就是靠邊站,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因此方小師爺的行情也就水漲船高。

就算呂縣丞日後能夠上位,那也是日後的事。

只要周縣尊在位一日,權力就還牢牢的捏在手裡,這也是誰也無法否認的事。

別看六房現在敢給臉色師爺看,若是周縣尊當面的話,借他們兩個膽也不敢做這種事。

縣丞,主簿,典史乃是官身,縣太爺也不能隨意處置,需彈劾後經有司和吏部裁決方可。

但六房胥吏的任免可就是縣尊一句話的事了,妥妥的一言堂。

所以對於六房的頭頭腦腦們來說,巴結富得流油的方小師爺成了頭等重要的大事。

本來師爺上任,這接風宴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但現在縣尊放權,大筆的現銀又握在了方小師爺手裡,接風宴的規格就不能低了。

有求於人就得拿出有求於人的架式來,若真象今天這般,用臀部想都知道會談繃的。

眾人拾柴火焰高,想一想大秤分金的情景,大家的心思就熱絡無比起來。

之前給方小師爺難堪,也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讓他明白缺了自己不可的道理。

現在要與方小師爺套上近乎,就關係著切身的利益了。

跟方小師爺過不去沒關係,卻沒有人會傻到跟銀子過不去。

畢竟,十七八萬兩銀子就擺在那裡。

聽說方方面面都要投入,購糧,招兵,建學堂,牙行,運輸,種植……

對了,“皇恩小區”可是長期的飯票。

這些投入都跟六房密不可分,好大一塊肥肉,怎麼分,分多少,都是很有講究的。

大夥很有必要好好合計一下。

其實怎麼分都是有潛規則的,可這次的數額實在太大,不早點拿到手,心就跟貓撓似的。

但這次全是方師爺一力所得,所以就算方師爺與周縣尊多分一些,也不是不可接受。

當然,大家也是要據理力爭的,之所以抱成團,也有展示肌肉的意思,不能丟了太多。

從方小師爺手指縫裡多擠出一點,就能讓大夥吃香喝辣,連打屁都濺出油花的那種。

所以大夥一合計,咬了咬牙,決定超一次規格,包下“荷風曉苑”。

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捨不得媳婦套不住流氓,這個道理大家都懂。

荷風曉苑是城裡一處依河而建的莊園式大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