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方家上下林林總總加起來,值三百二十兩銀子,雙方約好第二天叫縣衙的人來做保立契。

當然,賣掉了祖傳田宅的方唐鏡也跟錢掌櫃的商量好了,由於賣掉了祖宅,方唐鏡還是需要在縣裡買一套房子的。

一事不煩二主,恰好東昇牙行手上就有一套臨街的上好宅子,主人家遷往南京,委託牙行出售,三進的屋子作價僅兩百兩,作熟不作生嘛,就直接賣給方唐鏡了。

第二天一早,錢掌櫃便領著人來訂契約,方唐鏡便開始忙碌了起來。

這樁買賣稍有些麻煩,尤其是房屋,不但需要找保人,還需官府蓋印,方唐鏡祖屋那邊的各種契約文書是準備好了的,手續齊全,便是牛也關在自家後園,很順利就辦好了手續。

牙行那邊賣給方唐鏡的房屋契約文書也是齊全,不過由於需要鄰居作為保人,所以跑一趟縣城是必須的。

方唐鏡和錢掌櫃連中午飯都來不及吃,辦好方唐鏡這邊的事,又急匆匆的帶著人進城跑房子的事。

主要是雙方訂立的契約還只是“白契”,需要向官府納過稅,經縣衙蓋印之後,也就是成為俗稱的“紅契”,才能正式生效,具備法律效力。

這些手續都需要經過衙門裡不同的部門,方唐鏡和錢掌櫃直忙到了下午酉時,才終於辦齊了所有的手續。

至此,方唐鏡和東昇牙行的錢掌櫃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扣除了房屋的錢之後,方唐鏡拿到了一百二十兩的現銀,施施然進了新家。

東昇牙行辦事也十分迅速,早在跟方唐鏡辦理手續的時候,就已派人將牛運進了城裡,當然,這事是瞞不住方小二的,不過,方唐鏡一句話就將方小二的疑惑打回了肚子裡:

“看什麼看,我不是說過,要給這些牛讀四書五經麼,現在就是將它們運到孔廟裡沐浴聖人光輝。你且專心讀書,待到這些牛回來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牙行將牛運完的時候已經快到了關城門的時候,今天無論如何是再沒辦法將那些傢俱什麼的運進城裡,於是便預備第二天再搬運。

反正方家那邊還有一個傻頭傻腦的小廝在守家,方相公有名有姓又直接在城裡住下,加之白紙黑字的契約在手,也不怕出了什麼變故。

他們哪裡想得到,方唐鏡此時就是踩著時間點在玩空手套白狼。

方唐鏡站在門口,目送著錢掌櫃一行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之中,立即就收起了依依惜別的笑臉,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和記典當行”。

之後不到半盞荼的功夫,就以新房的房契典當了一百八十兩的五日活當。

方唐鏡從典當行裡出來,轉眼又進了縣衙旁的“南北官店”。

這個“南北官店”,其實也是牙行,不過它的性質比較特殊,乃是官辦牙行。

一般的縣城只有一到兩個牙行,但是江南諸府不同,由於商業發達,尤其是杭州,松江,常州諸府更是天下商賈雲集之所,牙行便相應眾多,除了官辦之外,還有諸多的私人牙行,比如東昇牙行,便是錢家的私人牙行。

方唐鏡前天就來過這裡,選中了一套五進的大宅子,作價五百兩,此時牙行掌櫃見到方唐鏡,立即就笑容滿面的拱手迎了上來,“方相公,小老兒可是等了你一整天。”

“勞煩劉書辦久等,這五百兩可不好湊,小可東借西拼,好不容易才籌夠了頭期。”方唐鏡微笑還禮。

前日兩人商定,因方唐鏡財力有限,可以三個月內分兩次付款買下那套五進的大宅子,頭期付一百五十兩,餘下三百五十兩加上每月的二十兩利息在三個月後一次性付清。

在大明朝,也是有分期付款的,只不過這首付一般來說是付全款的一半。

方唐鏡這次能拿到如此便宜的首付,絕不是劉書辦良心發現。

相反,乃是他放長線釣大魚的計策。

劉書辦這牙行掌櫃乃是兼職,正職是縣衙的戶房書辦,乃是祖輩傳下來的活計。

所謂車船店腳衙,無罪也可殺,劉書辦正是那種腳板生瘡,頭頂流膿,爛到根子的胥吏。

此輩慣於欺壓良善,乃是地方一霸,不知坑過多少無知良民。

凌遲或者冤枉,斬首卻是應當。

這樣的傢伙根本不怕方唐鏡付不出餘下的銀子,相反,他還巴不得方唐鏡違約,如此一來,他便可以到期之後直接收回房子,白得一百五十兩銀子,何樂而不為。

待小廝奉上荼後,這劉書辦便把早已辦好的契約,連同一張為期三個月,六十兩銀子利息的借據擺在方唐鏡面前,“手續都已辦妥,請方相公過目。”

只見借據上寫著:

“茲有花山方家村人方唐鏡,借‘南北官店’銀兩三百五十,萬不能轉租別人,月利二十兩,以三月為期還清,立此為據,雙方不得有違。”

劉書辦做事看起來十分大氣,直接就將紅契給了方唐鏡,實則貓膩全在那張借條上。

須知,大明當時還沒有標點符號,乃是以句讀來判斷句子,這張借據其實還可以這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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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茲有花山方家村人方唐鏡,借‘南北官店’銀兩三百五十萬,不能轉租別人,月利二十兩,以三月為期還清,立此為據,雙方不得有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