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寧叫住了準備走的我:“等等,你覺得自己準備好了有能力獨自去面對你的敵人沒有?”

“這是我的事情,我不需要跟你交代。”

“錯,這是大家的事情,一直都是,這二十多年的恩怨情仇,遠遠比你想象的複雜,你不能……”

“你拉倒吧!”我打斷她,露出鄙夷的目光道:“我要像你們這麼厚顏無恥我會選擇跳樓死了讓這個世界幹淨些,什麼屁話,自己處理不來,別人來處理卻又指手畫腳,你們那麼厲害幹嘛失敗?而失敗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你們那套不靠譜,既然你們那套不靠譜什麼要求別人遵行?你們是想把我送上絕路是不是?”

“不是這意思,我們沒這麼想。”

“但你們有這麼做。”

“我們只是給你傳授經驗,我們吃過這種虧才不想你重蹈覆轍。”

“人與人之間就不一樣,你走獨木橋你站不穩,別人走獨木橋能站穩,是你的問題還是橋的問題?到底是把橋換了還是把人換了又或者把人和橋都換了?”

駱寧愣愣看著我,目光帶著震驚,因為這是她說話的方式,我在以牙還牙。

“不敢回答?那你記住,我是我,我是陳賈,我有自己的思維方式和處事方式,不要試圖改變我,更不要試圖挑戰我,因為你會後悔,再見!”

我轉身開啟沉重的木門走了出去,看似走的輕松,其實非常難受,我總算弄清楚我媽死的真相,可我什麼都不能做。如果這還不夠慘,那麼陳九索明明知道真相卻拿真相來做交易呢?他對得起我媽?配得上我媽?我真有點懷疑當時陳九索是不是動了心,其實是他默許駱寧用她那比刀鋒更厲害的嘴巴去擺脫我媽?但如果是這樣為什麼後來陳九索沒有離開?是因為後悔還是如何?

不知道,不想再去想,這幾天經歷過那麼多事,我已經不想管他們任何一個人說什麼話,集中精力做自己的事情吧,完全用自己的方式,自私地、霸道地、唯我獨尊地去做。我是徹底感受到了,黃小淑說的真是金玉良言,永遠都只有自己最能信任,她為什麼和我說這樣的話?我想肯定是因為她知道的比我多,她在和陳九索的相處中得知其實我生命中最大的坑是,陳九索。

都說任何一顆心靈的成熟,都必須經過寂寞的洗禮和孤獨的磨煉,成熟意味著付出很大的代價,這個很大我覺得用的不恰當,至少用在我身上不恰當,什麼詞用在我身上恰當?我覺得是慘重或者是沉痛。然而我真正成熟了嗎?我還不知道,但是我想我能更狠了,至少我是明白了,世上本無移山之術,惟一能移山的方法就是,山不過來,我就過去。

回到我自己的房間,我躺在床上抽著煙,等待著韓詩詩回來,已經一點鐘,燒了一個小時景憐應該燒完了吧?我還是不敢去看。

忽然,敲門聲響了起來,我說了一聲請進,周姚走進來,看了我一眼道:“你好像有點失望。”

我搖頭道:“不是,我只是以為是韓詩詩。”

“你為什麼不去?”

“不敢看。”

周姚思考著走過來,拉了一把木椅子坐在床邊,給自己點上一根香煙,邊抽邊盯著我看,看的我有點尷尬了才道:“我有個很愛開玩笑的朋友,我認識了他二十多年他就沒有認真過一分鐘,但在我某次失落的時候他和我說過這樣一句話:以前認為水不可能倒流,那是還沒有找到發明抽水機的方法;現在認為太陽不可能從西邊出來,這是還沒住到太陽從西邊出來的星球上。沒有不可治癒的傷痛,沒有不能結束的沉淪,所有失去的會以另一種方式歸來。”

我把剛剛別開的目光轉回來和周姚對視著,我明白,他是想告訴我,去面對,我道:“我不是逃避。”

“我知道你不是,我意思是再面對一些,因為可能還會有許多次,有些事情你會一直經歷,尤其是當你心裡充滿了怒火要去報仇雪恨的時候。”

看來我是理解的不夠深刻:“明白了,冷靜面對,平靜面對,謝謝。”

“對,冷靜和平靜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要怎麼做,怎麼辦,不該走的已經走了這是事實,留下來的就要把她那一份亦活出來,這應該是她最想看見的事情,你說呢?”

“對。”

“所以……還沒有燒完,你現在去還來得及。”

周姚剛說完,我就沖了出去,快速下樓,快速往後面的果園跑,在中間的空坪上我看見一團大夥,火苗呈現青色,不知道韓詩詩在木柴上面新增了什麼東西,燒的特別勐,發出巨大的噼裡啪啦的聲音,景憐是看不見的,火堆很大,而她在中間。

看見我來,韓詩詩道:“我以為你真的不來送她最後一程。”

我道:“我應該早點來。”

“已經看不見。”

“沒關系,她能看見,她知道。”

韓詩詩不再說話,就那樣站在火堆十多米開外,我和她並排站,熊熊大火讓我們感覺非常熱,不過我們都沒有退一步,就那樣站著,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小時,一小時,大火慢慢的減弱,直到最後熄滅,地上連燒剩下的柴渣都沒有,只有灰燼,黑白混合的灰燼。

我正要走過去,韓詩詩忽然道:“人真的很奇怪,明明到頭來都只剩下一堆灰燼,但活著的時候卻各種強求,傷害別人和自己。”

我愣了那麼一秒,因為一個殺手說出來這種話好像不太可能,除非這個殺手已經從心裡不再是殺手,或者說不再想繼續自己的路,她感悟了!我道:“韓詩詩,我有點驚訝,兩個多小時之前你還跟我說你見習慣了這種事情,其實沒有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