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顧玄冥和賈紀明兩個還站在雲層之上,他們的腳下就是虛空,只有一點若有若無的雲霧擋住了向下的視線。顧玄冥索性直接坐下,看向賈紀明,淡淡道:“說說吧!”

賈紀明卻有些害怕,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個字。

顧玄冥問道:“你是如何同那條水蛇簽訂契約的?”

賈紀明嘴唇抖動半天,終於發出第一個音節,微弱得幾近失聲,他輕咳一聲,才說:“這件事……說起來,已經很久遠了。”

他很明顯是長久不說話,嗓子如同零件生鏽了一樣,嘶啞難聽。

不過說了第一句,他往後的表述便舒暢起來。“當時我的廠倒閉以後,我就離開了鳳城。當時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複仇,但是我知道很難,鄭林生當時已經不那麼容易對付了,自己要怎麼複仇,我完全沒有頭緒。巧合之下,就走了偏路。”

顧玄冥只聽著,沒有打斷他。

賈紀明繼續說:“我試過很多方法,像扶乩之類的,然後敖天就出現了。”

顧玄冥:“那條蛇叫敖天?”

敖天加上龍,就是龍傲天了。真會裝逼。

賈紀明點點頭,說:“是的,他當時是以人形出現的,我以為他能化形,後來才知道,那具身體也是他騙別人的。”

“也是”有點微妙,顧玄冥問:“他騙了你?”

賈紀明沉默一瞬,才又說:“應該是騙了我。當時我十分渴望複仇,就說願意拿自己所有來換他幫我複仇。”

“敖天說,他要我的性命,我也毫不猶豫就答應了。然後他佔據了我的身體,我才知道,他不是想要我的性命,只是想要我的身體。此後十多年,他都用著我的身體,到處坑蒙拐騙。我蜷縮在這具身體的一角,不能自由。直到最近,他說我的身體快不行了,打算完成和我的契約,於是我們回到鳳城。”

總算說到了重點,顧玄冥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示意他繼續。

賈紀明道:“敖天本來直接找上鄭林生,想處理掉他,哪裡知道他都不能近身,不得已,敖天就想出了一個計策,把鄭林生侄子的生魂拘了過去,做了點手腳。當時敖天還說,這下不用他出面,鄭林生就死定了。哪知道今天,他守在醫院等了半天,看到黑白無常居然空著手又走了,一打聽,鄭林生果然沒死。”

說到這裡,顧玄冥打斷他,問:“敖天守在醫院,沒看見我麼?”

賈紀明搖搖頭,“沒看見,他到的晚。”

這就是運氣好,顧玄冥當時和黑白無常說了半天的話,那條水蛇居然沒趕上。

賈紀明說:“敖天當時十分生氣,還說自己安排妥當了,不應該出現差錯才對。肯定是黑白無常業務不精,出現失誤,他還說要去地府狀告黑白無常。”

顧玄冥:“……”

賈紀明連續說了這麼久的話,明顯有些身體不適,他捂著胸口咳了半天,連氣都喘不上的感覺。

顧玄冥便從自己身上摸出一粒藥丸,遞給他。賈紀明吃下後,明顯舒服多了。

顧玄冥道:“敖天當時拘了不止一個生魂吧,他把鄭楠的放回來了,其餘的呢?”

除了馬文祥的,顧玄冥記得還有一個遊戲城員工的生魂也被他抓走了。

賈紀明說:“那些生魂都被他囚禁在一處山洞之中,他在那裡佈置了陣法。不過有些生魂已經變成死魂了,但是還無法投胎。”

如果生魂長久不能回歸身體,那的確身體最終會“死亡”,比如馬文祥,如果沒有顧玄冥,此時多半也變成死魂了。

但是賈紀明知道馬家和他的恩怨嗎?

顧玄冥想了想,問:“敖天為什麼要拘了馬文祥的生魂?”

本來顧玄冥以為,這是賈紀明對馬家換了自己兒子身體的報複,但是現在,聽賈紀明的意思,敖天不可能會為他做到這個地步,如果沒有契約,敖天連鄭林生都不想管。

賈紀明想了半天,說:“那個馬文祥體質屬陰,而且十分年輕,聽敖天的意思,他還是長壽之相,所以敖天一眼就看中了他的身體,本來敖天是打算等鄭林生死了以後,就放棄我這具身體,他自己鑽進馬文祥的身體裡,裝成馬文祥繼續活下去。”

這個設想還是很美好的,但是真要實施,可不是那麼容易的。馬家本就是玄學世家,難道會看不出來自家孩子是不是換了個芯子?

連馬文斌都是靠芯子活著,一旦馬文祥被敖天頂替,在馬家人眼裡,馬文祥就是死了。到時候頂替的敖天也不知道會被馬家怎麼處理。

顧玄冥微微搖頭,覺得敖天真是盛世裡的一朵大奇葩。

只是他看了看賈紀明,有些猶豫要怎麼同他說自己兒子的事。畢竟馬文斌換了賈紀明兒子身體的事,還只是顧玄冥自己的猜測。

賈紀明卻像是明白顧玄冥的意思,立刻緊張地問:“是不是我老婆孩子出事了?”

顧玄冥說:“是,我知道得不多。你現在還想複仇嗎?”

賈紀明:“敖天說,我的死期就是這兩天了,我也看淡了,反正都要死了,還報什麼仇。我現在就想回家看一眼,和我老婆說說話,我消失這麼久,實在對不起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