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被光明點亮,淩歡條件反射閉上眼, 再睜開, 白色的高大立柱出現在眼前。一座宮殿, 跨越時間空間的長河而來。

那是熟悉的輪廓,熟悉的色彩。

他能說出這座宮殿哪裡有食物, 哪裡儲存著珍寶,他知道那個角度能看到天空中最美的變化。

――那是夢中他尋到的臝族祭祀宮殿。

夢中宮殿緊閉的大門洞開,星星點點的熒光閃爍, 彷彿在等待著他的進入。

身後司珏呼喚著黎生之名跑過來, 結界驀地出現, 將他擋在這座宮殿之外。

他的神色變了,抬起手攻擊落在結界上, 就像水滴彙入大海, 悄無聲息, 沒有激起一點水花。

他還在大聲說著什麼, 恐慌的模樣讓淩歡無聲翹起嘴角笑了。

強大的吸力將淩歡整個人吸入大殿,淩歡沒有驚慌, 安安靜靜地他想看看這個夢境到底想告訴他什麼。

只是, 他覺得從未有過的安心, 好像有人在心底悄聲告訴,在這裡他是安全,在這裡沒有人可以傷害到他。

輕柔的力量將他放下, 這座曾被他給予了無數好奇心無數次探究也沒有開啟過的大殿終於在他的面前向他展示了內裡,它的全部。

他想, 他也終將知道臝族滅族的,所有人避諱如深的原因。

殿內一片空無,空蕩蕩的大殿裡,牆壁上瑰麗萬千傳奇無比的壁畫在鑲嵌的明珠下牽動淩歡的眼球。

它們生動形象,他們栩栩如生。它們訴說著湮滅在時間中的歷史,它們彰顯著臝族的存在,它們敲動著來者的心。

它們在大聲吶喊,告知這個世界,告知後來者――

它們存在!

白玉地板上,淩歡的腳步抬起,他沒有從離自己最近的地方開始看,也沒有選擇臝族歷史的最初。

似心有所感,遠遠望見抹特殊的色彩時心跳突然加快,不顧汩汩滾下的淚珠,他的腳步逐漸加快,停在一對錦衣華服天造地設的男女面前。

壁畫上男女相視對笑,嬌好的面容上眼神裡都是對彼此的愛意。

黎生,是伴著這樣的愛意出生的呀。

顫抖伸出手,淩歡不知這一刻究竟是自己還是黎生,手指輕觸壁畫,水滴聲音響起,一段溫柔的女聲在空蕩蕩的大殿中回響。

“吾兒今於九州泉中誕生,是我臝族兩千年來的第一個孩子。”她聲音中帶著愛意和滿足,“望他如雛鳳鳴於岐山,天上地下自在隨行,世間萬般苦楚終將遠離。”

淚滴在地板上敲出樂聲,臉上溫熱的液體被胡亂粗略的抹去,淩歡的手指描繪過女人的細膩絕美的臉龐揚起的危微笑和溫柔眉眼,抿著嘴角,他露出一個帶淚的笑,又碰上俊朗男人溫柔注視著愛人的眼睛。

“吾苦思數日,起名無數,終於問過白澤與族中祭祀後,為吾兒取名:黎生――”

“――祭祀言我臝族大劫將至,氣運已終。黎,為夜盡天明,生,是我為你所求一線生機。”他笑了一聲,笑聲溫朗,“你這一生會歷經坎坷,歷經磨難,向死猶生,但你還是要開心,要笑著活下去。”

聲線轉低,他的情緒似乎起伏很大,剛才說著滅族之事依舊平靜的語氣突然低沉,彷彿忍耐著什麼,“從今天開始,黎生就是白澤撿回去的孤兒了,不再是我和阿憐的孩子,與臝族再無任何幹系,我臝族受天道制擎已經數千年沒有任何新生兒降生!”

壁畫上,滿天桃花中他們的懷抱裡慢慢浮現一名襁褓中的嬰孩,父母懷抱中安然入睡的孩子翹著嘴角露出甜甜酒窩,那酒窩與母親溫柔淺笑的臉上的如出一轍。

而那名女子突然落下淚來,俯首在嬰孩額頭落下一吻,“願吾兒能浴火重生,能幸福安康。”

淩歡捂住嘴,彷彿這樣抽泣聲就不會從指縫間洩露。

頹然跪倒在壁畫前,淚水不停的滴落,他看著白玉地板,那個清晰可見的人影在淚水中變得影影綽綽,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