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曜凌亂了一下。自己還是年紀太大了吧,已經跟不上這些學生們的思維了。他說的話雖然不算人生哲理心靈雞湯,但好歹也是在開導他,怎麼到最後,變成了在找盟友?

茫茫人海中,每天都有那麼多人擦肩而過,尋找契合的另一半,本來就屬於大海撈針一樣的行為,誰沒個一眼看錯人的時候?照她這邏輯,只要有過失戀的就同是天涯淪落人,那還真是五湖四海全世界人民是一家了?

“呃?啊……哦,哈哈……”戰荳荳看著自己孤零零在空中的杯子,尷尬的乾笑,對上石曜好氣又好笑的無奈目光:“哎喲,我又錯了,石老師風光無限好,怎麼可能淪落,我淪落,我淪落……”

石曜端起杯子,跟她碰了一下,輕抿一小口紅酒:“小小年紀,哪來那麼多感傷。現在最重要的是學習,戀愛婚姻這種事情,畢業後有的是時間去做。”

“再不瘋狂我們就老啦!”戰荳荳表達著和石曜不同年齡段不同時代不同身份的不同見解:“人區別於其他動物是因為我們會勞動會使用工具,人高尚於其他動物是因為我們有著比他們更豐富的情感。既然身體是從青春期開始發育的,那說明我們的情感就應該在這個時侯萌生。等畢業再戀愛,那就是奔著結婚去的,要考慮房子車子票子面子等等外在的東西,哪有象牙塔裡懵懂的愛情來得純粹?至於學習這種事情,咳咳,活到老學到老,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去學呢,不著急哈!”

歪理,真是歪理,還當著老師的面說這些歪理。“象牙塔裡純粹的愛情,能堅持多長遠?到最後還不是要接受社會和現實的檢驗?畢業之後勞燕分飛,這樣的例子我每年都看到太多太多。沒有一個人每次對情感都抱有百分的熱度,愛一次傷一次,傷一次愛的就淡一次,到最後乾脆就不懂再愛不敢再愛不會再愛。與其這樣,那在早知道這一次的付出註定沒有結果前,為什麼乾脆就不要付出?把真情留給那個值得你去愛的人?”

“可是我不去愛不去努力,我怎麼知道有沒有結果?既然現在愛著那個人,那在我心裡,他就是值得我去愛的那個人。”戰荳荳眨著大眼睛,覺得自己和石曜陷入了一個怪圈。其實兩個人走的都是同一條道路吧,只是石曜是過來人,他已經愛過傷過嘗過愛情的苦澀,所以在勸告後來者戰荳荳,讓她止步。可是看不到後面的戰荳荳,怎麼可能就此死心。

你也去過了,為什麼不准我去?你還好好的,為什麼就斷定我會受傷?叛逆的子女,在面對父母的嘮叨時,大抵就是這種反應吧?

“愛情,有時候光靠感覺還不行,多巴胺的分泌,能夠堅持多長時間?人都無法在純氧環境中生存,跟何況是更加脆弱的感情?校園裡你儂我儂可以,一踏進更加廣闊的社會,考驗便紛至沓來。生活不會按照你設定的劇本去走,而是推著你往它定好的方向前進,你們未必能夠順著同一條道路走下去。壓力會多,誘惑會大,眼界會寬,你會發現,到最後,彼此的心,都會有所改變。”

石曜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有點恍惚,思緒纏繞在淡淡的回憶中,有點點小感慨。戰荳荳叼著習慣喝著杯中的飲料,發現自己應該問石老師收傾訴費才對——這開導,怎麼聽著都是石老師的心情感言?

沒有回應,石曜從安靜中回神,對上戰荳荳側頭思索小狡黠的目光,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略一點苦笑:“好了,就是告訴你,還年輕,別為感情愁眉苦臉的。你才大一,早著呢,毛爺爺不是說,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麼?你這離談婚論嫁的年齡還差著呢,女孩子家,矜持一點不吃虧。”

“矜持一點我就嫁不出去了。”戰荳荳懂得適可而止,不去追究石曜的過往。一個老師,能跟自己講到這個份上就不錯了。這算是互相袒露心事,算是交心了吧?石老師都隱隱約約透露自己的感情經歷了,自己那點小破事,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了:“我明明是喜歡夏致哥哥的,可是那個我最近吧……”呃,跟夏非寒親親的事情,還是羞於啟齒哇。

“發現自己喜歡別人了?夏非寒?”石曜猜測。

戰荳荳倒吸一口氣,果汁都進去大半,杏眼圓睜一臉驚恐:“你怎麼知道?呃,不對不對,我沒喜歡夏非寒,就是,就是……”戰荳荳難得的有點嬌羞,眼波流轉俏臉飛霞。

第一次看到她這個樣子的石曜,有點好笑,不過,這樣子也挺可愛的呀。這樣想的時候,就看見戰荳荳忽然眯起眼睛,嘟起嘴吧,好像是朝自己親吻的模樣。

石曜一口水差點沒噴出去。

“嚯,石老師你幹嘛!”戰荳荳急忙收起演示。

“沒事沒事,”石曜有點尷尬,剛才有一剎那,他以為是戰荳荳朝他飛吻。不能怪他,這幾年,每年都有主動向他示愛不介意師生戀的女生,送飛吻已經屬於矜持的了。“你的意思是,你跟夏非寒接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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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荳荳撫著胸口,一臉小生怕怕:“這個……很嚴重的背叛對不對?”看把石老師驚訝的……

親吻而已,在這開放的大學校園裡,應該算是很普遍的行為了吧?連自我感覺還算保守的石曜,也並不覺得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特別是在當事人還如此有負重愧疚感的時候:“是平安夜那天晚上?”浪漫的時間段,很容易發生點浪漫的事情——特別是在那麼有愛的圖片之後。

“嚯!你都看見了?”戰荳荳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石老師怎麼可能什麼都知道?他是廣告系的叫獸,又不是間諜系。

“看見你們遊戲的照片了,”石曜實話實說:“別太有負擔,有時候出現這種意外,不代表你內心就改變了。環境,氣氛,情境,其他人的暗示,都有可能促成荷爾蒙的瞬間分泌,讓人一時頭腦發暈,做些不該做的事情。”

戰荳荳狐疑:“真的是這樣?”這可以解釋平安夜的意外,但還有以前那麼多次,怎麼解釋?

“你要不要做個試驗?”石曜鏡片後的目光,忽然閃爍了一絲絲笑意。

“啊?怎麼試驗?”戰荳荳阿呆狀,真心實意的請教。

石曜優雅的抿了一口檸檬水,起身,落座在戰荳荳身邊,在戰荳荳茫然的大眼注視下,伸手將她肩頭攬住,而後湊近:“看著我。”

“催眠嗎?”戰荳荳好奇,這個距離有點讓人不自在了,很想退後一點,不過她也想知道答案。

石曜豎了一根手指在戰荳荳唇邊:“噓,別說話,就看著我。”

“焦距不對看不清……”戰荳荳說的含混不清,努力放空眼神,不至於讓眼睛變成鬥雞眼。

她粉嫩的嘴唇翕動,溫暖的氣流吹在他的指腹,癢癢的感覺從手指滲入,十指連心,牽動了心房的跳動。她的眼睛那麼大,黑白分明燦若星辰,粉嫩嫩的面板經得起如此近距離的觀看。石曜忽然覺得真的有點催眠了,好像有什麼東西把他和她拉在一起,他情不自禁的慢慢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