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小玲覺得胸口劇痛,她噴出一口鮮血,低頭看了看穿胸而出的紅松木,用最後的力氣,支撐起身體,向著那喪屍的殘骸爬去。

她固執地往前移動著,在身後拖出一條長長的血跡,到最後終於臨近了那一灘血肉。

“學長!”戴小玲輕輕叫了一聲,抓住了喪屍的一隻殘存的手。

彌留之際,她彷彿看到了學長在對她笑著,伸出雙手把她緊緊抱住……

戴小玲的嘴角微微上挑,躺在了他的身邊,她終於閉上了眼睛,死於自己締造的怪物之手。

似是不願看這樣的慘劇,天空中飄來幾片雲,遮住了月光。此時已經接近淩晨五點,天色已經不是那麼一團黑暗,透出了一絲淡青色的幽冥。北方山野中獨特的松柏幽香混合了濃重的血腥味。

雙方的力量太過懸殊,他們的攻擊幾乎對怪物沒有造成什麼傷害,幾人轉身又往林間跑去。

殺了一人一屍的怪物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起身,向著其他人追去。嘭嘭的腳步聲在眾人的身後響起,在這只巨大的怪物面前,渺小的人類好像是不堪一擊的螻蟻。

“吼!”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嘶吼聲,怪物在林中跑了幾步,撞倒了幾根紅松,它那十幾米高,近十噸的身體猛然騰空而起,向著地面揮出一拳,隨著怪物的身體從高空落下,巨大的拳頭砸入地面,生生砸出了一個半米多的深坑,大地不停震顫,像是地震。

不斷有折斷的松柏從高空落下,沒有人是安全的。何也揹著衛霖,咬牙盡力往前跑著,努力跑在隊伍的最前。後面是禦井堂鄒浪和許雲,顧平江和陸歌漸漸落在後面。

剛剛目睹了戴小玲死在眼前,陸歌已經被嚇破了膽,腿一軟倒在了地上,尤彌爾的一隻手把他抓住,巨大的爪子握著他的身體,就要往嘴巴裡塞去。

“艹!”鄒浪低罵了一聲,回身射出子彈,許雲和顧平江也不敢停止射擊,砰砰砰一陣激烈的槍響,有數發子彈射入怪物的身體,濃密的皮毛減緩了子彈的速度,讓怪物受傷不重,但是這些攻擊也阻礙了怪物一時的動作。

禦井堂咬牙一個沖刺,在一旁的一棵松樹上連著往上踏了三四步,縱身躍起數米,隨後他的整個人騰身而起,身體在空中一擰,纖細的腰肢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手中的刀合著下落的重力斬落,化作一道白光砍在怪物握著陸歌的那隻手上,一擊之後禦井堂穩穩落地,而怪物的那隻手也被他生生從手腕處斬斷。

陸歌隨著那隻巨手一起墜落在地,鄒浪和顧平江急忙從怪物的斷手中把驚魂未定的陸歌拉了出來。

怪物仰頭嘶吼了一聲,從手腕斷處噴出了噴泉一樣暗紅的血液。它的表情變為了暴怒,低垂下頭,目光直視禦井堂。

禦井堂被這威懾壓製得嗆咳一聲,嘴角又帶了血,他伸出手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跡,與巨大的怪物在月下對峙。

尤彌爾忽然伸展了其他的五隻手,向著他抓去。禦井堂不停地躲閃著,手中的刀瘋狂揮舞,一時阻擋著怪物的攻擊,但是他的力量不足,很快有點狼狽。

鄒浪看了看周圍的壞境,選了一顆紅松樹,沿著樹幹爬了上去,一直爬到了樹的頂端,他把身體從樹上倒掛下來,手裡的槍射出一梭子彈,引起了怪物的注意。

尤彌爾仰頭去抓他,鄒浪道:“小爺賞你一顆棒米花嘗嘗。”話音一落,他用手拉了一顆雷,準確地甩在怪物大張著的嘴巴裡。

雷在怪物的身體中炸開,尤彌爾停下了腳步捂著嘴,嘔出了大口的鮮血和殘屍。

鄒浪從樹上垂了繩索滑下,拉起禦井堂繼續往前跑去。

這幾次受到攻擊,徹底惹怒了尤彌爾,它的一雙眼睛變成了血紅色,呲著鮮血淋漓的牙向前撲來。僅剩的五隻巨手瘋狂地抓過,手臂揮舞,不停有松樹倒落。

氣溫似乎變得越來越低,隨著時間的推移,禦井堂跑得越來越吃力,剛才的幾番搏鬥已經用盡了他的體力,跨級別的壓制一直讓他的心髒十分難受,他低垂了眼睫,額頭上冒著冷汗,幾乎看不清腳下的路,饑餓感再次襲來,鄒浪拼命拽著他往前跑,怪物的爪子就在後面不停揮舞。

禦井堂的腳步忽地一慢,怪物尖利的爪子在他的背後劃過一道深可見骨的巨大的傷口,鮮紅的血瞬間噴出。

“呃……”禦井堂低吟一聲,只覺得背部一陣劇痛,那巨大的傷口彷彿要把他的整個人劈成兩半,他倒伏在地上,一時爬都爬不起來。

眼看怪物又要襲來一拳,鄒浪一個回身,抱著他滾到一旁的一處樹後。他們剛才所在的位置被怪物的拳頭砸出了一個大坑。

眼前一時失去了他們的蹤跡,許雲和顧平江又從另一個方向沖著怪物射出了數發子彈,就連何也也看情況不對放下了衛霖,加入了戰局,怪物嘶吼一聲,回身去追他們。

草叢中,得以喘息的鄒浪抱著禦井堂,他的手指可以感覺到禦井堂的傷口中流出冰涼的血液。

他看了看禦井堂,然後忽然用匕首劃開了自己的手腕,遞到了禦井堂唇邊,禦井堂捂著嘴搖了搖頭,他清楚自己最近喝血的量,這樣下去,鄒浪遲早會有危險。

鄒浪吼了他一句,“你如果不喝的話,要連累大家一起死嗎?!”禦井堂被他吼得一愣,然後鄒浪的聲音又柔和下來,喘息著抵著禦井堂的額頭說,“吃吧,我喂飽了你。等我們活著出去,我再‘吃掉’你。到時候就算是扯平了。”

禦井堂的目光是矛盾的。他知道鄒浪說得沒有錯,如果他的力量繼續流失下去,很可能大家都會死在這裡。他猶豫了片刻,這次沒有推開他,而是忽地低伏下身,用冰涼的唇吻住了鄒浪,那是侵略性的,像是野獸一般的吻,然後他拉起了鄒浪的手,閉上眼睛加快速度吞噬著溫熱的血液。

不遠處怪物的嘶吼聲不斷,禦井堂忘情地喝著血,他的手腕處忽然覺得一涼。

禦井堂睜開了灰藍色的雙眼,眼底映著冰雪的晶瑩,那是一片雪花落在了他的手上,潔白的六瓣雪花,在他的手腕上逐漸成水。他仰頭看去,灰濛濛的天空中忽然墜落下無數白色的雪片。

今年的第一場初雪終於落下。

冬天就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