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的重建工作進展得十分順利,民眾們的臉上一掃災難時的陰霾,就連天空都比末世的時候要更藍。

人類在從新建造曾被破壞的一切,島上的各種配套設施和供給也逐漸完善起來。

從新搭建制度總是要忙上一段,禦井堂有一段時間奔走於各種會議之間,各種資料的彙總,調動,人員安排都要經過他。而鄒浪作為了供需官,得以留在島上,他專門負責這些半喪屍化人員的物資供給,每日裡與人交流扯皮的工作倒是也適合他。

官方從新制訂了有關不死之士的各種規章制度和調配方案,這支精銳之師只會用於災難和重大危難之時。

等到這一段忙過去,禦井堂發現鄒浪開始不正常起來,他會忽然揹著人打電話。也會忽然出去不打招呼。開始的時候,禦井堂對此不以為然,他覺得鄒浪作為特批常駐島上的人類,應該有自己的朋友圈和生活圈,畢竟他們已經完全不同,連美食都沒法一起享用。他不希望他像是其他的活死人一樣,被禁錮在這個島上,可是有一天,禦井堂幫鄒浪洗衣服的時候,又翻到了幾張金額不小的刷卡單。

捏著那幾張小紙條,禦井堂的眉毛抬了抬,他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但卻忽然有點微妙的預感……

他為自己迅速做了心理建設,然後覺得是好是壞都沒什麼。

感情就是這樣,也許能夠經歷過大風大浪,但是最後很多人……

不,是絕大部分的人,都敗給了風平浪靜。

這個週日,鄒浪又神神秘秘地出去了,禦井堂一個人在家收拾房間,在末世的時候,他們的東西總是搬來搬去,到最後,很多東西都覺得沒有再拿出來的必要。但是那些舊物又不捨得丟棄,於是有幾個箱子就從這個地方再原封不動地搬去另外一個地方,最後,再跟著他們來到了這裡。

禦井堂一個一個拆開了封箱的膠帶,把裡面的每樣東西放到不同的位置。

有過期的驅蚊液,膠帶封,沒有拆封的毛巾,還有書本,教程,筆,有的東西是他的,還有一些東西是鄒浪來了以後的。

禦井堂忽然意識到,人們在漫長的歲月中,積攢了這麼多的東西,不是生活常用,卻曾經記錄了人生的點滴。這些東西,就像是記憶,也許有很多會忘記,但是曾經的過往,就在那裡。

收拾著東西,禦井堂的手一停,目光停留在一本筆記本上。

這本筆記本是他在末世前常用的,隨便寫寫畫畫,有戰術分析,戰略思想,還有一些生活隨想,後來末世以後行動越來越多,他也就沒有太多時間做記錄了。

禦井堂坐在一個大箱子上,隨手翻開筆記本,就覺得自己在和過去的自己對話。很多東西,現在看起來都有點幼稚,他也在好奇,過去的自己竟然會那麼想。

禦井堂翻到了一頁,看到了一句話:“末世來了,讓人不敢想象還有將來。”

他想起來,寫這句話的時候,他第一次和喪屍交手過,經歷了二十四個小時的營救,回來以後一直睡不著,爬起來在本子上寫了這句話,那時候,他的手都是抖的,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將來。

又翻了幾頁,他又看到一句話:“我沒有救下來那個女孩。”那是末世初一場戰役,一個女孩在他們的眼前落入了屍群。

禦井堂忽然覺得鼻子有點酸,他又翻了幾頁,“明天要出任務,希望順利。”他想起來,寫這句話的時候,他剛和上級談過話,上級讓他去救鄒軍長家的少爺,提出讓他母親接受更好的醫療為交換,那時候的他,心裡還有點怨氣。

禦井堂終於翻到了記錄的最後,潦草的字跡寫著:“那個麻煩,真是甩不掉了!”那時候,鄒浪剛到k師,一個標準的二百五。

看到這裡,禦井堂忽然笑了,那時候他沒有想到,這個麻煩會成為他人生最大的幸運。

本子就記到這裡,那之後,他再也沒有用過這個本子。

一陣風忽地從視窗吹來,帶著海風特有的清新,禦井堂起身關窗,等他回來時,發現本子被風吹著翻了幾頁,一行黑色的字跡映入了他的眼簾。

“今天偷偷翻到了這個筆記本,應該記錄在很久以前吧,現在都已經長草了,也沒見教官再記過什麼。如果沒有猜錯,那個麻煩應該是指我。作為麻煩,是不是也應該寫點什麼?”

那不是他的字跡,而是鄒浪的,禦井堂不知道這句話寫在什麼時候,也不知道寫在什麼情況之下。

“看樣子,你又想逃了,那麼勇敢的一個人,為什麼對感情卻這麼喜歡逃避?”

“看你今天喝了酒,真想和鄒放去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