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內,從屋頂上射下來白色的光,兩人,一桌,屋內還放了幾把椅子。

方亞舟手上的手銬已經被解開,在他的面前放了一杯溫水,他依然穿著那身白衣,低垂著頭,坐在他對面的男人則是一身黑衣,不茍言笑。

這人名叫孟天寧,在x內部,被人稱作孟處長。

孟天寧在x任職已經十幾年,在這十幾年中,他審問過官員,普通民眾,富商,也審問過軍方的高官,戰犯,間諜,但是面前這個人和他以前審問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方亞舟,這個人甚至是他們最初調查毀滅派一事時,配合他們調查的人,他曾與他一起,對禦井堂進行過問詢,也曾經和他進行過一些交流。而現在,面前的這個人,與毀滅派的糾葛卻越來越深。

孟天寧知道,方亞舟可能比他以前審問過的人都簡單,幹淨得像是一張白紙,一片寧靜的白,但是他也可能比他審問過的所有人加起來都複雜,像是把所有顏色混在一起形成的一片漆黑。

孟天寧分不清他的顏色,也分不清他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是天使還是魔鬼。他喜歡用人的微表情來揣測人的內心世界,一個微小的皺眉,抬手,抿嘴,都可以從中推測出面前人所想。

但是偏偏方亞舟的臉上沒有表情,讓人完全無法看透他的內心。

當顧平江引著禦井堂和鄒浪走入審問室的外間時,裡面的審問剛剛開始。

按理說,x的審訊保密級別是非常高的。

鄒浪和禦井堂並不解孟天寧讓他們旁聽的用意,但是他們還是在審訊室外站定。透過一面玻璃,他們可以清晰看到裡面的審問過程,聽到他們的對話,而方亞舟並不會看到他們在這裡。

“方亞舟,今年二十六歲,一位天才的科學家。”孟天寧忽然把那厚厚的一疊資料放在一旁,開始敘述,“在二十六年前,285研究院開展了智者計劃,以江舒淮為首的科學家們,從孤兒院中篩選了一批剛剛出生不久的健康嬰兒,進行撫養,培養,最大限度從科學的角度,提升他們的智力。”

“後來,研究院出現了一次嚴重的事故,285研究院被查處,江舒淮被待罪處死。軍方,也就是鄒睿鄒軍長負責查處了研究院,他遣散了研究院的工作人員,封存了一些資料,而那些曾經住在285研究院的孤兒們,處於人道主義,在他們的簡歷資料裡,被抹去了這一段經歷,後來你們被不同的家庭所收養。你,衛霖,戴小玲,都是曾經智者計劃的試驗品。”

孟天寧開口說著,因為資料缺失,他們最初調查的時候沒有查到285研究院的那個部分,直到隨著線索越來越多,才逐漸開啟了突破口,揭開了這一段被塵封多年的真相。

方亞舟低頭聽著,一言未發,臉上的表情動也未動,就好像這些經歷不是他的。

“從285研究院出來以後,那時候的你只有幾歲,你被一個知識分子家庭所收養,很快就展現出了在醫學和生物學方面的天分,你在十四歲,就在美國最有名的學術雜志上發表論文。你的養父母在你十六歲的時候因病相繼去世,後來你師從吳微塵教授門下,甚至在學術方面超越了吳教授。”

孟天寧企圖在方亞舟的臉上看到些什麼,但是他依然一無所獲,於是他繼續道:“在兩年前,也就是你二十四歲的時候,末世來臨,那時候,作為最年輕的,國內在這方面研究最為前沿的科學家,你奉命重組了研究院,在不同的城市,組建了三大研究院,專門進行人類醫學和喪屍的相關研究。”

“後來,毀滅派出現,他們最初只是在各種計劃中推波助瀾。但是漸漸的,他們不滿足於只是藉助力量,而是開始走向前臺,不斷擴張,力求毀滅所有的人類。吳微塵——你曾經的恩師,也是第二研究院的負責人,作為毀滅派的最初組建者,也是毀滅派的頭目,他研究出各種特異喪屍,自導自演了二研院事故。隨後又企圖用屍潮毀滅北方。”

禦井堂和鄒浪站在外間,聽著這一切,其中有的事情是他們所知的,也有很多的事情,是他們過去並未知道的。今日坐在這裡的方亞舟,讓他們感到陌生。

“這一切,我們也曾經和你交流溝透過。我們本來以為事情就僅僅如此,你只是一個不知情者。你並不知道你的老師,你的同事在進行研究的時候,同時還在妄圖毀滅這個世界。”

孟天寧說到這裡,話鋒一轉,“直到我們發現了一份被軍方查封的285研究院最早的資料,你並不是出身孤兒院,而是出生在最初的285研究院。你的出生,源自於285研究院最初進行的一項試驗。你是和江舒淮和吳微塵的兒子。是人類無性繁殖的首個試驗體。”

這段經歷說出,站在審訊室外的幾個人都呆住了。

這些實驗內容,是未曾對普通民眾公開過的。

現實有點諷刺,一個一生做了無數試驗的人,本身就是一個試驗體。

方亞舟終於抬起了眼睛,習慣性地扶了一下眼鏡,“你說這些是希望證明什麼?”

他完全沒有對這些進行否認,因為這些本來就是事實。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吳微塵的計劃,你又參與了多少?”孟天寧開口問道。

“我不知情。”方亞舟否認道:“對於毀滅派的計劃,我之前完全不知情。很多事情,也是在吳微塵消失之後,我才得知曉的,其中包括我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