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看著躺在床上,昏沉而睡的胡亥,目光明滅了幾下。

隨即,他不知是喃喃自語還是說給睡在床上的胡亥聽的。

“讓你多活了這麼些時日,你也該知足了,這天下,想取你性命的人那麼多,可是,能下得去手,而且又能接近你的人,當真沒有幾個。”

“所以,你的命只是我寄存在這裡的,現在,是時候還給我了。”

說到這裡,黑袍人看了看門後。

“他已經太老了,耳朵當真有些不了好使了,要不然,怎麼會連我進來都沒有聽到。”

話音落下,他輕輕嘆了口氣。

下一刻,他緩緩拔出腰間的一把短刀。

短刀弗一出鞘,便泛著刺眼的寒光。

一瞬間,就連周圍的空氣,似乎在那一刻都冰冷了下來。

“能死在這把刀下,也算是你的造化了,唉……”

一道寒芒閃過,鮮血淋漓在了床上。

望夷宮中生命的氣息,從此又少了一縷。

從生到死,這位大秦的二世,一直在睡夢之中。

甚至,他連哼都沒哼一聲。

這樣的死法,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黑袍人離開了,至始至終,沒有人干擾到他。

不過,就在他離開前,他的目光若有若無地向不遠處的另一個房間掃視了一下。

然而,最終他目光閃動了數息,還是沒有選擇向那裡靠近。

幾乎就在黑袍人離開的那一剎那,一陣風吹滅瞭望夷宮中的一盞長明燈。

長明燈的一旁,此時正坐著一個人。

這個人面容枯槁,眼窩深陷,一雙瘦得皮包骨頭的手一直在顫抖個不停。

他的眼神混濁而呆滯,就像兩潭即將枯竭的死水一般。

燈火滅掉後,一縷青煙冉冉飄散在空氣中。

燒焦的味道,殘留在鼻翼。

這個看著油盡燈枯的人,正是那個一直保護著二世胡亥的老太監。

望著眼前的昏暗光亮,他蒼白的嘴唇囁嚅了幾下。

最終,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留下了一聲嘆息。

一行混濁的淚水從眼角留下,他的生命定格在了這一刻。

他離開了這個世界,離開了他守了一輩子的望夷宮。

最終,他沒能留住一個註定要死去的人。

當然,他也無法抗衡那個人的的宿命。

他所能做的,只是隨他而去,至死,做一個忠僕。

這一切,發生在極短的時間內,迅若電光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