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這就寫!”雲扶竭力地叫自己平靜,不要在這樣的冬夜裡顫動起來,“可是這兒沒有紙和筆啊,就得麻煩窩窩頭你幫我去弄一套紙和筆來。”

此時能拖延一刻是一刻,或者等天亮,或者等她冷靜下來再想旁的脫身的法子。

可是窩果臺卻是一笑,“不用紙和筆了,該用的文書,我已經給你寫好了。”

窩果臺說著從衣襟裡掏出兩份寫好的文書,託在雲扶面前。

不但白字黑字已經寫得清楚,窩果臺自己的簽名都已經簽好了,只剩下空位給雲扶。

雲扶苦笑道,“簽名不還是得用筆麼?”

窩果臺眯眼盯著雲扶,“還有旁的法子。”

雲扶的心便也一沉,“血手印?呵呵,虧你想得出來。”

窩果臺撓撓後腦勺,“也是不得已,少夫人你多擔待。再說那個手印就用那麼一滴血而已,傷不了少夫人什麼去。”

雲扶深吸一口氣,“行。”

雲扶說著痛快地抬手就到嘴邊去,作勢要咬。

窩果臺看了,也是讚賞一句,“都說少夫人巾幗不讓鬚眉,照我看著,少夫人就如這一身男裝,行事根本就是個爺們兒。”

雲扶一笑,沒急著咬,卻是目光一轉,貓兒樣凝住窩果臺。

“籤這個名兒不難,反正那也都是靳家的生意居多。再說我是從西洋回來的,我更喜歡溫廬的生意,我爸那老一套我都看不上眼……可是窩窩頭你也得讓我籤個明白,你身在漠北,是怎麼知道我要回梨樹溝,又是怎麼計算到我的日程的?”

這裡太多隨機的因素,比如她說要回梨樹溝,都是快初五了才跟靳佩弦說起;而路上的行程被那小毛驢一再耽誤,她自己都沒法計算哪天到哪兒,窩果臺是怎麼知道的?

窩果臺又笑了一聲,卻沒說話,只是大臉盤子上的細眼眯著盯著雲扶。

雲扶心下一動,“那小毛驢兒……也是早安排好的。那小毛驢兒故意在路上走得慢,就是為了給你們融空兒,叫你們能從漠北趕過來!”

窩果臺也是激賞,“少夫人終於想明白了麼?呵呵,您說對了,漠北距離梨樹溝可不近,您要是三天就回到梨樹溝了,我們怎麼攆得上啊?”

雲扶兩耳尖銳地鳴叫了起來,像是這山間夜色裡有兇猛的大鳥在尖叫。

“那你們必定還是有同夥的,要不你們遠在北邊荒漠,你們抽不出人手來,也沒這個膽子到梅州城牆外的這間大車店來安排這些事……這就更坐實了這一遭你們是裡應外合的。”

雲扶雖說一時心亂如麻,可是面上反倒是笑著的,“你總得給我來個明白的,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我這就咬手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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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果臺樂了,“您甭想了,人家幫了我們的忙,我怎麼能把人家給賣了呢?這麼不仗義的事兒,我和那群羊都不會幹。”

雲扶便將手收回去了,掐腰而樂,“窩窩頭你逗我呢吧!這就不仗義了,你連背叛你們老大的事兒都幹出來了,還怕什麼不仗義啊?”

“再說了,你現在把我給帶出來,躲開那群羊單獨跟我談條件,要生意做……我不信那群羊是知道的。你說,你這對他們來說,就算仗義了麼?”

窩果臺細眼眯成一條縫,“少夫人,請你注意你的用詞!你這樣說,會激怒我的!”

雲扶輕哼一哂,“你要是想殺我,你早就不用帶我跑這麼遠出來了。現在我活著,對你的價值才更大些;我要是死了,北邊的生意,你可拿不去!”

窩果臺冷笑一聲,“你當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

雲扶冷笑道,“我知道你有什麼法子:你可以殺了我,趁熱摁著我的手指頭,得了我的血手印去;或者乾脆把我這一根,甚至五根手指頭都給剁下去,揣你自己兜兒裡當成摁戳兒……”

雲扶眉眼輕揚,“但是我告訴你,你想得太美了!我們商家經商這些年,我爸和各大掌櫃,哪個沒在道上被劫過幾次?誰沒預備過這樣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