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微微挑眉,像個驕矜的少年:“放開你可以,求我——”

本來還氣勢洶洶的少女想也沒有想,低頭彎腰道:“求你。”

手腕上的力道撤開,我驚訝地抬頭,沒想到魔神這次竟然這麼好說話。

銀發男子冷漠道:“看著我做什麼?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帶著那家夥快消失!”

一臉懵逼的我回過神來,立刻轉身就跑。

“等等。”

魔神戴上了兜帽,遮住了大部分的臉龐,嗓音冷淡而剋制,“這是最後一次,下次再出現在我面前的話,就沒有今天這麼容易說話了。”聞言,玄衣少女回過頭,眼神透露著不解與狐疑,但是卻沒有給太多的時間去猶豫,轉身便向迦樓的方向跑去。

等到二人消失在天宮上時,銀靈子才上前,滿臉不甘地問道:“主上,為何對那白骨精一而再再而三地手下留情?”

魔神轉過身,兜帽之下露出瘦削堅硬的線條:“本座做事,輪不到你來過問。”

銀靈子皺眉:“可她和唐三藏是一夥的!”

魔神卻嗤地聲笑了:“你相信天命嗎?”

銀靈子沒有反應過來。

魔神抬起骨節分明的手按在心口,嗓音彷彿被巖漿滾過:“九天玄女說,金蟬子會是本座最後的對手;可天命也曾說過……她本該屬於我。”

人間的這場大雨終於停了,因為西海終於枯竭。但是天幕漏洞上依舊晝夜不分地往下傾灌著天河。自從離開天宮,迦樓便沉默得宛如一具行屍走肉,不發一言地帶著我落在東海懸崖上。

這是我第二次來到這裡,卻不同於第一次所見的那般祥和。失去了金烏的東海變得沉默若一汪墨玉,殘缺得只剩下一半的月亮孤零零地掛在天空上,四周靜得只剩下呼嘯而過的風聲。我抱著膝蓋,想著臨走前魔神的眼神,恍惚中有些分辨不清,他的語氣與眼神到底是敖烈還是魔神。

迦樓躺在懸崖上,任憑狂風將衣袍吹得鼓鼓作響:“小善,想必伽羅之前已經同你說過,如來涅槃之後,玄奘便成為了下一任佛門之主。”

我腦子有些遲鈍,回過頭:“什麼?”

迦樓單腿支起,因為受傷的緣故臉色蒼白得不得了,然而卻越發襯得一雙眉眼顛倒眾生:“哪怕唐三藏如今只是一個凡人,但是如今佛門弟子的人心已經都歸向於他。雖然我不太喜歡那個和尚,可也不得不承認,那個和尚的手段確實很高明,至少,要比從前不通人情世故的金蟬子要高明許多。”

我癟了癟嘴巴:“那迦樓哥你覺得,他到底是金蟬子,還是唐三藏?”

迦樓沉吟:“這重要嗎?”

少女不服氣道:“當然重要,因為我覺得他變了!”

迦樓道:“他成為瞭如來的繼承人,哪怕靈山比不得從前,但也算得上不容小覷。再也不是跑江湖賣藝的驅魔人了,自然不一樣。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太多,我還沒有來得及細想,但是現在看來,你和那個禿驢應該是吵架鬧別扭了。否則按照你的性格,估計早跟著唐三藏救災治水去了。”

我心裡難受,卻還是嘴硬道:“誰稀罕成天追著他屁股後面跑?他是靈山未來的主人,那我還是鬼族現任的屍鬼王呢!他有眾生要去普度,難道我就沒有自己的事情做了嗎?”

迦樓嗤笑了聲,但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此時,一道耀眼的金光穿破黑暗朝我們這裡飛來——是伽羅姐。

女子看見我們兩個還算安然無恙便鬆了一口氣,走過來遞給我一包荷葉:“我去把紅孩兒他們安排妥當,人間都亂了,也沒有凡人現在有心思做這個,這是紅孩兒燒的火、老戚給你烤的。”

我開啟荷葉,感動的熱淚在看到那幾根‘黑炭’之後又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伽羅坐到迦樓身旁,推了推他:“這次出去,我又遇見了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