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剎那靜止下來, 而天邊四角不知道何時聚起濃墨烏雲,翻滾著以太陽為中心漸漸靠攏, 就像貪婪的狼群正盯著自己垂涎已久的獵物。

天一下子暗下來,烏雲壓得很低,壓在每個人的頭頂之上讓人喘不過氣來。後面趕來的八戒和沙僧仍處於一頭霧水的狀態,不明所以地看著面無表情的玄奘和幾近炸毛狀態的孫悟空。

“怎麼了?”八戒奇怪地問道, “怎麼大家都是這幅表情?誒,這位美人又是從哪裡來的啊?”八戒伸出手想去調戲美人,玉兔急得跳起來咬住他的鹹豬手, 疼得八戒倒吸了幾口涼氣。

玉兔示意他看向那位紅衣美人手中握著的兵器:“那是昆侖的九天玄女,是上古的兵神。”

八戒目光一滯,立刻收回了自己嬉皮笑臉的表情。

沙僧還拿著攪拌湯鍋的勺子:“咦, 小白龍呢?馬上就要開飯了, 那小子又跑哪裡去了。”

孫悟空有些惱火地磨著後槽牙:“到底是什麼妖怪, 竟然能瞞過俺老孫的火眼金睛!”

八戒沒反應過來:“妖怪?什麼妖怪?”

流星槍化作一把紙傘, 而玄女複雜的目光穿過眾人落在我的身上:“還記得我同你說過的話嗎?”身邊的玄奘疑惑地看著我,而在他的目光下,我開始渾身發抖,極力抿著嘴角可眼眶仍舊不由自主地發紅。

少女憋著哭腔, 這樣問道:“所以……敖烈呢?”玄奘下意識地捂著胸口, 眉頭微不可聞地皺著,而那雙本來黑白分明的眼瞳也像是此刻烏雲密佈的天空。

聞言, 玄女氣急拂袖:“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嗎, 魔神看中的是敖烈的皮囊與叛骨!我早該想到的, 從看見那個孩子命運的一刻我就該想到魔神的野心!如今在那副身體裡的是從前六慾天的霸主而不是西海的白龍!”她走上前來,目光裡噙著喑啞的怒火,“早知今日,我當初就不應該一時心軟救下你們兩個孩子。等到魔神真正出世那一刻,我是天命的罪人,而你就是三界的罪人。”少女低著頭,緊攥著袖角的手用力到骨頭泛白。

但是下一刻我的手就被一股溫暖的力量包裹起來,我忍不住渾身一僵,便聽擋在我前面的玄奘凝聲說道:“上神大人,如今追究誰是真正的罪人根本沒有意義,上神倒不如想想如何制止魔神的複仇才是對的。天庭如今正派人到處要抓小善,可我想與其分散精力抓一隻屍鬼王,倒不如想一想怎麼才能找到魔神真正的藏身之處!”

玄女終於穩下因看到魔神幻象而慌亂的心神,女子長出了口氣,苦笑道:“是本神一時情急,思慮不周。天庭那邊本神會去稟告天帝,至於佛門還望大師能夠前往靈山告之佛祖。”說罷,玄女和玄奘相互行禮後,女子便化作一道紅光消失在樹林之中。

八戒拍著胸口道:“果然,上了年紀的女人總是容易發脾氣的。”

玉兔深有同感:“對啊,跟王母一樣,惹不得惹不得。”

玄奘沉默著轉過身來,垂著眼睛看不清楚他眼底的顏色,只是那兩道潑墨般的劍眉皺得很緊。他大手握著我的手,無言地掰開我緊攥的拳頭,露出裡面白色的牙痕:“攥得這麼緊,你不疼嗎?”語氣淡淡,但是我感覺他在壓著一股無言怒火,而這種怒火讓我不明所以地開始害怕——

害怕,面對這樣的他。

玄奘抬起眼,目光直視著我:“你和敖烈,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九天玄女?”

我囁嚅道:“……說來話長——”

還未等我後面半句‘需要坐下來慢慢說’說出口,玄奘便松開我的手。

玄奘盯著怔愣的少女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見眼底:“既然這樣,那便不用說了。你和敖烈的說來話長……小善,我不太想聽。”少女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熱意便難以抑制地湧上眼眶,一雙杏眼裡很快覆上一層水霧。

可是這一次玄奘沒有心軟,和尚只是視若無睹地轉身,留給我一個背影——像極了他從前說‘我愛蒼生可我不愛你’拒絕的話。而當時的段姑娘有多麼傷心,此刻我就有多麼失望。

此時,沙僧手搭在高聳的眉骨上,眯眼望著天上刺眼的太陽:“我怎麼感覺這天有點不太對勁。”按道理四周都是烏雲壓城時,太陽的光芒絕對不會如此大盛,可是此刻金烏彷彿被困在了一個巨大的囚籠裡,不斷撲閃著翅膀在掙紮在躲避。

孫悟空火眼金睛噗地一下竄出兩道火光,指著北方遠方隱隱可見山巔的地方:“大家快看!那片山頭上什麼東西!”

八戒無語:“喂喂喂,那麼遠,誰看得到?你當人人都同你一樣是火眼金睛千裡眼啊?我們在這裡都只能看到那輪廓,說明那座山脈離這裡能有幾千裡遠!”

沙僧伸出拇指比劃著:“而且那山怎麼是歪的。”

猴子對於危險有著天生的敏感:“不對,那上面肯定有什麼東西在!”

沒想到玉兔噗嗤笑道:“你們忘啦,那就是我和主人從前的家,那是不周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