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樓哥!”

聽到身後少女熟悉的呼喊,迦樓轉過身,嘴角抹開一抹寵溺:“小善,怎麼了?”

我跑過去,掛在他胳膊上:“這些日子以來,你就在幽冥訓練這些妖魔?”我環顧四周,覺得這片我印象裡為一片死境的地方正潛移默化地變化著……變成迦樓夢境裡容納一切的故鄉。十幾只獨眼獸正在搭建樹巢,因為好奇所以往玄衣少女身上多瞟了幾眼,卻被迦樓噓了一聲,立刻調轉了個身子老老實實地幹起活來。

我驚嘆道:“那些妖怪都很聽迦樓哥你的話誒!怎麼,哥打算把幽冥開闢成一個世外桃源嗎?”

迦樓得意挑眉:“我只不過是想把它重新變回原來的模樣,等母樹再次歸來時,她看見這裡還是和從前一樣想必一定會很開心。”

“母樹?”

少女下意識地看向遠處支撐著幽冥的死樹,“這就是你同老梧做的交易?”不過也對,能讓金翅雕放棄自由歸入他麾下的理由,除了母樹之外還能有什麼。

迦樓道:“那個老怪物答應我說,九重天的天命鏡能讓時光倒轉、死物重生。”

風華絕代的男人轉身握住我的肩膀,眼神裡充滿孩童般的期待,“只要拿到了它,幽冥就可以重新迎來它的主人。而小善,你也可以親眼見到你的母親。”說話之時,靈山金光倒映在他濃烈的眉眼上,那是迦樓對於信仰與神明的執念。

我怔怔地看著迦樓哥,想要提醒他,不要輕易同魔鬼做交易。然而他卻松開了我的肩膀,轉身眉目輕觸地望著婆娑母樹的方向:“只要能讓母樹重生,只要讓我能再見到她,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哪怕是要我的命,我都甘願。”

迦樓羅何其聰明,我不過一個皺眉他就知道我想說什麼,卻不動聲色地表明瞭他不可撼動的決心。遠處冰山融化時,一大塊雪頂坍塌發出轟隆的聲響,我瞧著融化了七八分的冰山,不由得問道:“……魔神到底要做什麼?迦樓哥,你不要再把我當做一個小孩子,幹戚中的陰兵,幽冥裡的妖魔,如果魔神只是單純地想要解救他們,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我想起老梧的那雙眼睛,猶豫地抿了抿唇,“他絕對不會做無用的事情。”

迦樓哥嗤聲笑道:“他就是個瘋子。”

我扭頭望著他,擔憂道:“可哥,難道你沒有發現,現在我們不管是主動還是被迫,都在陪著他一個人瘋。”而我不知道,迦樓哥和刑天將在魔神的陰謀裡扮演著怎樣的角色。甚至,從銀靈子對待迦樓的忍耐態度上,我能感受到在魔神的棋盤上,他已經把迦樓哥放在了一個重要但危險的位置上。

迦樓哥微抬下巴,露出瘦削而堅硬的下頜線,而金線描邊的眼睛裡盡顯狂傲之意:“他要天地易主,我要母樹複活。他是瘋子,可小善你要明白,我也是個瘋子。”

他轉過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小妹,在這件事情上,但凡有一絲一毫的機會,我都不會放棄!無論是誰,都不能阻攔我!”

我眼神狠狠一晃,被滿身戾氣的迦樓哥嚇住了。而下一刻,迦樓卻是低頭一笑,揉了揉我腦袋:“如今的幽冥不安全,小妹你還是趕快離開吧。”

少女滿目惶惑地望著迦樓的離開,這才驚覺——

原來母樹不僅是迦樓哥的軟肋,更是他不能觸碰的逆鱗。

無人敢碰這片逆鱗,因為無人敢承擔金翅雕憤怒的代價。

山林篝火,四野寂靜。

趁著三個徒弟都上樹睡著了,玄奘悄咪咪地放下了手中的兒歌三百首,手指比劃出一個靈活的姿勢,便有金色螢火從他掌心中冒了出來,轉眼變成兩只千紙鶴。和尚那雙葡萄眼倒映出千紙鶴的模樣,黝黑的眼仁裡像是盛著璀璨的星河:“噓,動作小聲一點,別驚動悟空他們,要乖乖去找小善,不要像其他千紙鶴一樣偷跑出去玩。”

睡在高處的孫悟空打了個噴嚏,玄奘立刻像藏寶貝一樣將兩只千紙鶴捂了起來。

等到再次安靜下去時,玄奘才撥出了一口氣,將兩只金色千紙鶴偷偷放了出去。等到兩只金色小紙鶴消失不見時,玄奘才轉過身滿腹心事地撥弄著篝火。然而和尚以為睡得死沉的三個徒弟此時不約而同地探出腦袋,並排著盯著下面那個不停唉聲嘆氣的光頭。

沙僧耷拉著眼皮:“看,那禿驢又有心事。”

八戒打了個哈欠:“不用看都知道他在想女人,嘖,你說他幹嘛不還俗啊?”

沙僧一針見血:“你忘了師父當時剃度是大師兄親自扯的頭發,估計再也長不出來了。”

悟空惱羞成怒:“這都多少年前的舊賬了還提!”

八戒伸掌接住悟空的拳頭:“得得得,不提還不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