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神情複雜地看著嫦娥,問道:“你們難道不知道,偷竊仙草,在天宮中是什麼罪嗎?”

嫦娥眉目輕觸地望著遠方:“我不在乎了。剔除神骨也好,貶下凡間也好,我都不在乎。我不喜歡天宮,也不喜歡月宮,可是月兒還喜歡這裡。”女子轉身手指輕點玉兔的眉心,少女便再次化作了一隻白兔子。嫦娥俯身將那隻兔子小心地抱了起來遞給天蓬,“靈芝這一事,我一力承擔。天蓬,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它。”

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和他說過這麼多的話。

天蓬盯著嫦娥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出聲問道:“你要仙草靈芝,到底是為了什麼?”

女子腳步一頓,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

天蓬低頭苦笑,那雙好看的眼睛裡藏著三分水汽——

“我明白了。”

我猛地從夢裡驚醒過來,嘴裡充斥著苦澀,根本不同於當日夢蟲吸食玉兔夢境時的味道!想到了夢境裡最後的那一幕,我抬起冷汗潸潸的頭,這才意識到夢蟲吃錯了物件,剛才那場夢境根本不是玉兔精的夢境而是豬八戒的!

來不及多想,我連忙翻身下床,一路摸黑到玄奘他們休息的房間。八戒不在,孫悟空和沙悟淨一間屋子,而玄奘和敖烈睡一間屋子。我推了推熟睡的玄奘和敖烈:“喂喂喂,你們兩個快醒醒!”本來兩人都是熬夜修仙的家夥,現在卻是睡得死沉死沉,如果夢魔沒有搗鬼,那我才是信了他的邪!轉身接了一盆水,我毫不留情地把那盆冷水猛地潑在了他們兩個人的臉上——

“我靠,死女人你是不是瘋了?”

“小善你大半夜謀殺親夫啊?”

我把水盆一丟,坐到床邊拍了拍倆人濕漉漉的臉:“謝天謝地,你們總算是醒了!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剛才中了夢魔的咒法,連我都差點睡死過去了!”

玄奘擰了一把水:“夢魔?”

敖烈翻了個白眼:“那家夥誰啊?”

我張牙舞爪地說道:“就是一個能夠控制你們思想夢境的家夥!你們剛才做夢的時候,是不是夢見了從前印象最深的事情?夢魔慣用的技量就是編織人心的執念,到時候你們睡死在夢境裡,他就想對你們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了!超級、超級、超級恐怖的!”說到最後,我面目扭曲地望著他們,五指成爪。

敖烈深深吸了口氣:“我覺得吧,你現在的樣子已經很恐怖了。”

玄奘擔憂地看著我,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小善,你是不是壓力太大過於緊張了?”

我幾乎抓狂地說道:“我沒有開玩笑!真的有妖精在暗中操控每個人的夢境,因為——”

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因為什麼?”

我當然不能說,這是因為我當時為了保命給夢魔和大頭鬼出的損招,所以只好硬生生地拐了下去:“這是因為有人要買孫悟空的命,而那個人就是今天我們見到的那個公主。她是玉兔,那可是欠了天蓬一條命的玉兔!”

敖烈皺眉:“可是兩件事情之間,根本沒有什麼關聯嘛!”

玄奘十分中肯地評價道:“而且想要殺悟空……嗯,我覺得,有理想是一件好事情。”

“不是,你們等等,我先捋一捋自己的頭緒!”

我扶額回想著夢裡的情形,掰著手指頭說道,“玉兔偷了仙藥,但其實是嫦娥指示的,但是天蓬為她們頂罪,借酒裝瘋大鬧鬥牛宮——”

我猛地想起了夢裡最後令人膽寒的一幕,脫口道:

“其實,不是玉兔精要孫悟空的命!”

倆人問道:“那是誰啊?”

陰風陣陣而起,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銀灰色的夢蟲撲拉翅膀盤旋在閣樓的上空,敖烈微微眯了眯眼,警惕地看著空氣中浮動的暗影。夢裡守護天河的神將因為頂替嫦娥玉兔偷取靈芝的罪名,而被天君責令兩千天錘,在被貶下凡間之前,淩霄宮的主人給了神將一件由太上老君親自打造的兵器,並承諾他完成任務後便能再次回歸神位。

我盯著玄奘的眼睛,無比清晰地說道——

“其實,不是玉兔要孫悟空的命。”

“真正要殺大師兄的,是二師兄。”

“真正要取齊天大聖項上人頭的,是從前守護星河的神將,天蓬。”

五百年前,孫悟空被如來壓在了五指山下,他自己出不來也沒有神佛妖魔可以進得去。天命上說,那隻不服天威的猴子將在五百年後護送佛門欽定的取經人前往靈山腳下,而當大乘佛法弘揚於世間之時,便是佛門崛起之日——以懲罰為名,而淩霄殿的主人真正要天蓬做的,是讓他借機用那柄金耙斬下孫悟空金剛不壞的頭顱。

少女話音落下的那刻,敖烈出手成電,生生將來不及逃竄的大頭鬼給拽了下來!白衣少年一個轉身,手中長劍便貼著大頭鬼的脖頸,語氣恍若深海寒冰——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