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前腳剛一邁出殿門,眼前便是一道白光閃過,轉眼又是另一幕場景。三月春風揚起一地紫荊花,紛紛揚揚,紫色纏綿的花瓣穿過鞦韆架子,輕易便能動人心扉。依羅眉目輕觸地站在曼陀羅盛開的花叢中,而不遠處,身穿紫色錦衣的貴氣公子正抱著從鞦韆架上跌落的少女。

我湊到慕楓旁邊,好奇地問道:“他們是誰啊?”

“將軍雲朗,公主彌籮。”

一個是與依羅公主指腹為婚的將軍,另一個則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

見到依羅在那裡,回過神來的彌籮公主如同受驚的小兔子般從雲朗懷中跳下來,低聲解釋道:“王姐,我剛才蕩鞦韆時不小心從上面掉了下來,是雲朗哥哥……雲朗將軍他救了我。”少女誠惶誠恐地顫著眼睫,低頭頷首時露出一段雪白纖長的脖頸,還有微微發紅的耳廓。

我打量著那個將軍,笑道:“怪不得兩個公主都喜歡那個雲朗將軍,人家長得比你好看多啦。”

慕楓沒有理會我的調侃,而是問道:“你覺得彌籮公主喜歡雲朗將軍?可是,雲朗將軍是和大公主指腹為婚的物件。”

我聳了聳肩膀:“我瞎猜的唄。”如果彌籮公主不喜歡自己未來的姐夫,那麼在這種尷尬到起雞皮疙瘩的時候,應該不會誠惶誠恐地害羞吧。

雲朗是一個美男子,而且是在第一眼中就讓人想到溫潤如玉這個字兒的美男子。然而,他的身份卻是一個將軍。但是這個身份除了給他帶來幾分男子的硬朗氣質外,並不會有什麼突兀。只見雲朗單膝著地行禮,溫聲解釋道:“微臣剛才一時情急,還望殿下不要責怪彌籮公主。”

聞言,依羅怔愣了下,隨即莞爾道:“一樁小事而已,彌籮是我的妹妹,我怎麼會責怪她呢?雲朗,難道我看起來,是一個這麼不好相處的人嗎?我還記得,從前我們三個都是一起玩的。”

雲朗依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不卑不亢地說道:“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如今大公主已經是儲君,以後繼位便是西梁女君。君臣之禮不可廢。”彌籮公主怯怯地望著自己的姐姐,一雙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同後來的藜露有幾分相似。

依羅面容一白,半響才扯了扯嘴角:“沒有受傷便好。”

而此時,只聽侍女驚呼:“慕侍衛,你的臉——”眾人紛紛看向慕楓,只見少年被畫得五顏六色的臉上浮起了一層層小紅點,十分滑稽的模樣,然而他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彌籮掩唇而笑:“慕楓那張臉,一看就是姐姐的傑作。”

雲朗站起身來,笑道:“微臣還記得,大殿下從前便喜歡捉弄慕楓侍衛。”

本來有些僵硬的氣氛,此時終於緩和了過來。

依羅嬌俏地揹著手:“誰叫他總是管教我,不許做這個,不許做那個。這個危險,那個危險的。”依羅走到慕楓面前,仰起臉笑,“怎樣,現在嘗到教訓了嗎?”

慕楓語氣無奈:“公主,不要胡鬧了。”

依羅回過頭去想對後面兩人說話,可是笑容卻是一僵。順著她的方向,我看見雲朗抬手將彌籮頭上粘著的一瓣花輕柔地摘了下來,而青年神情溫柔得一塌糊塗。

見狀,慕楓拉過她的胳膊:“這是公主的傑作,微臣自然不敢隨便抹去。如果公主覺得過意不去的話,微臣不介意讓您親自給臣擦掉。彌籮公主,雲朗將軍,容微臣帶公主先行一步。”說罷,少年便不容拒絕地拉著依羅往回走,而少女破天荒地耷拉著腦袋乖乖隨他離開。

彌籮望著倆人離開的背影,喃喃問道:“雲朗哥哥,你喜歡姐姐嗎?”

雲朗揉了揉她的腦袋,失笑道:“喜歡或者不喜歡,都不能由我來決定。同儲君聯姻,是雲氏家族的立身之本。婚姻大事,從來不由我自己做主。”

兩旁稀稀落落地種著紫荊樹,樹枝之上開著淡紫色小花。

雖然清雅美麗,可是卻很少有人在意。

彌籮抬起頭望著他,鼓足勇氣地問道:“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喜歡姐姐,因為她生來就受到了上蒼的祝福。那在雲朗哥哥你心裡,到底是喜歡姐姐多一點,還是喜歡我多一點?”

沒想到少女竟然這樣大膽地問了出來,雲朗揉了揉她的腦袋,失笑道:“雲氏的兒郎生來便註定守護西梁王室、保護君王。好了,傻丫頭,別再亂想了。”

我抱著胳膊感嘆道:“好一段糾結的四角戀啊。”可是還沒等我感嘆完,就能感覺到一陣巨大的精神力將我從夢境中生生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