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這是你要的東西。”

老戚一個旋身坐在我對面,把一頁紙拍到桌子上, “你個死丫頭能別那副嫌棄的表情嗎,這可是我和紅孩兒動用了所有的關系, 才給你搞來的。”

我拾起那張畫得跟鬼符的薄紙,有些猶豫:“呃,作為萬妖國八卦旋風中心的你們倆動用了所有的關系,就只有一張紙?”說著,我還不敢置信地抖了抖那張紙,發出擦擦的清脆聲音,“老戚, 你和紅孩兒能靠些譜兒不?”

老戚煞有介事地敲了敲桌子:“別看少, 這可都是精華。”

女子從水果盤裡撿起一顆荔枝,一邊剝一邊說道:“西梁國不是妖族的地盤,可也不是人族的地盤, 這裡是巫族的地盤。你不是說之前看見沙悟淨打人結果把自己震飛嗎,這就是巫術的力量。當然了,這種秘術是有代價的, 女兒國的王室世代被人詛咒,已經有六代君王沒活過二十五歲,我看呀,那個藜露女君也是個短命鬼。”

我努力想要看清鬼符上到底寫著什麼, 但是無果:“就沒有什麼方法能打破這種詛咒嗎?”

嫩白的荔枝肉越發襯得女子指尖如蔥, 老戚繼續講道:“你可別小瞧了巫術的力量, 如果巫族的詛咒真的容易被打破了的話,這女兒國也不會世代都沒有男子存在。不過,這巫術是有地界限制的,也就是如果是在女兒國中,那麼巫術的力量就會被無限制地放大,管你什麼天王老子,在這裡統統只能當個菜鳥。據我所知,其實是因為那條子母河的緣故,不過,細究原因的話,也沒人能說個明白。”

我好奇道:“那若是這裡的女人自己互相打架,這種作用力也會反彈嗎?”

老戚嘶了一聲:“這種問題一般沒人回答,因為女兒國的律令上已經寫得很清楚了。那律令是由女兒國的大巫依羅制定的,她代表著女兒國巫術的最高境界。只要她一日在這裡,那麼她便是這片土地上最強的人,哦也不能這麼說,我差點忘了,這裡還有一個女的實力也蠻強悍的!”

我睜大眼:“誰啊?”

老戚指了指上面:“你們來這裡的時候,不是見到了雲蘿斷崖嗎?那上面住著一個妖精,是一隻八百年的蠍子精,聽說是個心狠手辣吸的狠角色,為了練功吸了不少人血,就你這種身板,根本不是那女人的對手。只不過好像是因為練功吸血被上面的警告了之後,她又收斂了一些。”

我想起來地啊了一聲:“哦對了!雲蘿斷崖!老戚,我在子母河上做了一個夢,夢裡有個死了估計有一兩百年的鬼,他託我上崖把這個東西交給一個女人……等等,他不會是要把這珠子交給你說的那個什麼蠍子精吧?”說著,我就把系在腰間的玄鐵珠遞給了老戚,“我看那僵屍挺可憐的,所以就答應了這件事情。老戚你是珠寶的行家,你幫我看看,這珠子到底有什麼名堂。”

老戚拿過去細細瞧了幾眼,然後就索然無味地丟給了我:“就是一顆玄鐵做成的珠子,上面的雕工倒是有些細致,不過也沒什麼稀奇的嘛!小善我勸你啊,還是先把自己的事情解決了再說吧!你家的唐三藏啊,可是馬上就要娶別人,啊呸,是嫁給那個女王了!”

看來,老戚也沒有看出珠子上的障眼法。

我重新系好那珠子:“放心,這婚事不會成的。”

老戚湊過來,雙眼冒出八卦的熊熊火焰:“為啥啊?是那女巫不同意,孫悟空他們不同意,還是你家的唐三藏對你三貞九烈表示死不同意?其實,在那個大巫能同意這門婚事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啊?”

我聳了聳肩膀:“直覺吧,我猜的。一段不被祝福的姻緣,兩個根本不喜歡對方的人,婚禮怎麼可能會成。”

而此時,門外侍女敲門說道:“白姑娘,陛下有請。”

我朝老戚使了個眼色,朝門外說道:“誒,知道了。”

老戚朝我眨眨眼,囑咐道:“你若是出現了什麼困難,就讓小雲雀來通知我和紅孩兒!”

我心裡一暖:“嗯,知道了。”大蜘蛛朝我揮舞了一下蜘蛛腿,便轉身鑽入地縫不見蹤影。

一路花繁錦簇,滿殿紅霞。

我隨侍女來到正殿的時候,宮女們正在為藜露女君試穿繁瑣的嫁衣。少女不過十八歲的年紀,正是嚮往美好的年紀,卻被那身宮廷之裝束縛在規矩的框條之中、女巫大人的管教之下。

見到我來,本來被勒得喘不過氣來的藜露卻是回頭明眸善睞地一笑:“小善,你看我穿這身衣服,好不好看?”

我失笑:“好看是好看,不過看起來倒是有些厚重。”

面容含煞的女官對我呵斥道:“你這個尋常女子懂什麼,國君大婚,這是我們西梁國百年來的裝束,豈容你指指點點。何況,陛下傾城之姿,若要評論也當王夫來論,你一身男人打扮的野丫頭有什麼資格來評頭論足!”

藜露冷下臉來,轉身就是一個巴掌,不留情面地呵斥道:“那你不過一個僕人,又有什麼資格對她指手畫腳、大呼小叫!把這個僕婦給孤攆出去!”

其他侍女們紛紛面面相覷,為難地看向對方。

那女官捂住臉,被女君打得有些下不來臺,說了句‘奴婢告退’便灰溜溜地走了。

我有些尷尬:“既然陛下——”

藜露走過來,熱絡地挽住我胳膊,莞爾一笑道:“那個老女人是女巫派來管我的,你別理她,我說你有資格,你便有資格。既然你來都來了,那小善你也換一身衣服給我看看吧。我沒有機會穿,不過還是想看看你換上我們西梁國女兒裝束時又是怎樣的樣子。”

話音落,那些侍女便已經拿來一套裙衫。

我還沒來得及拒絕便驚愕地誒了一聲,只見少女手指靈巧地解開我腰間繫著的珠子:“這珠子我先替你保管著,等你換好了衣服,我再把它給你戴上,好不好?”

難道,她看得出這珠子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嗎?

我狐疑地看著眼前的藜露,然而少女只是偏頭無辜一笑,她頭戴的不再是鈴蘭的花環,而是刻著曼陀羅的王冠。沒有辦法,我只好拿過衣服,客氣生疏地說道:“那陛下要等我一會兒了。”

等到人進到裡殿後,身旁有侍女好奇地問道:“既然陛下好不容易求得依羅女巫同意您與三藏法師成婚,那今日陛下這身國禮打扮,為何不讓奴婢先請王夫來看看,而是先請白姑娘呢?這恐怕,有些不太妥當。”

藜露細細地摩挲著手中鐵珠,半響,挑眉一笑:

“你們根本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

少女踱步走到窗畔猛地推開窗子,驚起了王宮頂上棲息的白鴿。她仰起臉,寸寸日光傾斜下來,映在她的眉目之上,淡淡問道:“孤吩咐你們的事情,都辦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