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淼心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他這才趕忙收回自己的視線,沒再敢緊緊盯住那孩子。

她說:“我想過了,a市已經沒有什麼值得我掛念的東西,我想跟我媽回美國。”

曲耀陽一言不發,僵直的身影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會兒後,“你想我幫你?”

沒想到他的心思這樣敏感犀利,裴淼心緊緊望著他的模樣,點了點頭。

實在不想再在這個讓她傷心難過的地方待下去了,包括她同臣羽一起住過的那個小家,即便到了現在,她連推開門的勇氣都沒有了。不管睡著還是醒著,她腦海裡來來去去的都是同臣羽這些年一起生活的畫面和他說話的聲音。她甚至有時候半夜裡醒來,被巨大的黑和寂寞吞噬的時候,就會覺得整個人難受得快要窒息。

在曲家那些人的眼裡,臣羽是曲家的私生子,是不被認可的存在。就像她生下思羽這麼多天,除了曲市長跟曲婉婉來看過之外,其他人根本提都沒有再提起過——其實她在他們這些人的心中,早就已經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可是因為芽芽,曲母暫時還捨不得芽芽,自己如果想要回到美國重新開始,勢必也不會忍心留下女兒一個人,她還是想把女兒也一起帶走。

而在曲家唯一能夠說得上話幫她的人,就只有芽芽的親生父親曲耀陽。雖然她也並沒有找到什麼理由讓他同意自己帶芽芽離開,可是眼下發生的傷心事實在是太多,她也太無助太混亂了,此刻就算是要她求他,她也希望他能夠同意,放她一條生路。

“你剛剛才生了孩子,現在並不應該考慮這些問題。”

“我現在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每天每天都如是,我、我一閉上眼睛就看見臣羽倒在血泊裡的樣子,我一睜開眼睛就開始痛恨自己,如果我能夠在他發燒之前就先發現他身體的不適,也許後來他也不會那麼嚴重,是我……其實全部都是我……”

他在她情緒崩潰以前趕忙抓住她的手臂,“心心,我記得我同你說過,這一切都跟你沒有關係,是我……”他的話梗在喉頭,一時半會竟都說不出。

他掌心的灼熱燙得她幾乎下意識一躲,那些不堪的記憶好像都在這一刻急劇湧來,她睜大了眼睛看著他道:“我求你,就當是我求求你了好不好,你放手,你幹什麼要抓著我……”

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她的臉頰而下,這段日子她一直都是這般,情緒動不動就失控,整個人若風雨中的一葉小舟,說不好什麼時候就翻船了。

他說:“好,我不碰你,你要我不碰我就不碰。可是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就算臣羽生前我爸對他再冷淡都好,可他畢竟是我爸的兒子、我的弟弟、子恆與婉婉的二哥,我們的傷心也不比你少得了多少。”

裴淼心吟吟縮在床腳,將自己用被子裹成一團,低頭輕泣不停。

她的哭聲讓他整個心都快碎了,看了一眼嬰兒床裡的孩子才道:“可是你比我們都要幸運得多,你還有思羽,還有你同臣羽的兒子,他是在臣羽離開我們大家的時候降生到這個世界上來的,所以也只有他,承襲了臣羽的生命,代他繼續活在這世上,代他,繼續愛你與陪在你的身邊!”

裴淼心恍然側頭,看著那嬰兒床裡小小嬌嬌的孩子,豆大的淚珠,還是順著那看似平靜無波的臉頰上落了下來。

裴母從樓下上來,輕輕推開房門的時候,就看到曲耀陽站在床邊,安安靜靜看著床上抱著孩子哭成一團的裴淼心。

她想要上前,卻叫曲耀陽攔下,說:“她心裡難受,您就讓她哭一會兒吧!哭完就會好了。”

裴母神情悲慟,衝他點了點頭後,這才上前緊緊抱住自己的女兒。

……

從裴家老房子的門前將車開出來時,整個城市已經華燈初上,到處都步滿了新年的喜慶。

他一路將車開了過來,好似漫無目的一般,除了機械地抓緊手中的方向盤外,竟然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到哪裡去。

聶皖瑜的電話過來,說:“耀陽,我已經把我們的事都給我爸媽說了,他們定了下個禮拜的飛機過來,專程來談我們倆的婚事。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好像有點不大合適,可是你也知道我爸媽的工作性質,若不是過年這兩天有假,他們哪裡都去不了。而且他們也知道了你家裡發生的事情,於情於理,都想過來看看大家,只是過來看看。”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同你結婚了?”曲耀陽的聲音冷硬,態度也算不得友善。

“你!”聶皖瑜剛一著急又迅速恢復鎮定,“我知道你現在心裡難過,可是咱們的事情不是一早就說好了的麼,而且,芽芽也喜歡我的,我想她以後一定會接受我的,我一定可以當個好媽媽的,這點你可以放心。”

“……”

“我知道,在你心裡我一直都還是個孩子,因為是個孩子,所以你之前都沒碰我,可是那天……那天在你房間的浴室裡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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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在你身邊?”曲耀陽打岔。

“是。”

“你讓她聽電話,我有話同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