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天氣漸漸轉涼了,連續好幾個晚上,九歌都被凍醒,夜風中透著瑟瑟的寒意,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

遠處傳來野獸的嚎叫,聲音淒厲,在黑夜中盡顯恐怖。

九歌枕著手,習以為常地倚在樹枝上,清冷的月光透過樹葉縫隙,斑駁地打在她臉上,映得她肌膚如雪,白得幾近透明。

自從上次喝了狼血吃了熟肉後,她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的體力恢復了些。有了體力,她便有能力獵殺其他野獸,補充身體所需更多的養分。

隨著體質增強,她的功力也在逐漸恢復,當她覺得足以自保時,便遠離那片荊棘叢,不再靠食用毒果為生。

戒了毒果後,她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久,算上毒性發作的時間,她每天能清醒四個時辰。

四個時辰,足以讓她沿著峭壁把這片山谷走一圈。

如她之前所料,這是一片與世隔絕的山谷,地形奇特複雜,有著最原始的森林,以及最兇猛的野獸,獅子老虎、豹子蟒蛇都不缺,唯獨缺人,像她這樣半死不活的人。

渾渾噩噩久了,能想起的事也不多,但九歌依稀記得,她墜下來的那座契風崖對面,也是一座高山,兩山相對,所以形成了驚濤拍浪的泗水峽。

現在看來,她錯了。契風崖對面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延綿不絕的山脈。這個片始山谷,就藏在山脈之中,除了頭頂的這片天坑,再無其他與外界相通的路。

想要出去,就必須上天。

以前覺得上天是個貶義詞,現在是九歌每天都做的事情。

她嘗試過無數次,從不同的位置攀巖峭壁,可惜天不隨人願,峭壁下面藤蔓橫生,到了上面,整片的光滑如鏡,即使她功力恢復到頂端狀態,也上不了十丈就因無處借力而掉下來。

失敗了無數次,屹今為止,她連山頂都沒見過。

久居山中無歲月,一葉落知天下秋。

進來時是初夏,如今已是深秋,落葉飛滿了山谷,九歌算了算,她和野獸為伍了至少三個月。

真是度日如年啊。

外面的世界如何了,還有人記得她嗎?

天色漸亮,九歌仰首,望了眼前面峭壁,拿起掛在枝頭的一捆用藤蔓,傾身從樹上跳了下來。

這是一片樹林,視線十分灰暗,頭頂上方忽然傳來一陣窸窣的騷動,一條黑影從樹上飛速地竄下,九歌耳尖一動,一抬手,兩指截住了一物。

指尖冰涼的感覺令人背脊生寒,有什麼軟滑之物纏上了她的手臂上,一圈又一圈,越收越緊,九歌無動無衷,連看都沒看,兩指用力一收,熟練地將指間之物掐斷,短的一截掉落在地,長的一截還纏在她手臂上,不停地抽搐蠕動著。

九歌面無表情地從手臂上扯下,扔到一邊,將手中長繩挎到肩上,抬步往峭壁前走去。

來到這段時間重複攀爬的位置,一個飛身躍上峭壁,手一伸,牢牢地抓住藤蔓,手腳輕功並用,飛快地向上爬去。

她記不得自己這是第幾次嘗試了。

她現在就像一臺沒有生命機器,每天重複運作。

峭壁下方這段生有藤蔓的地方,九歌熟悉地都能如履平地了,用不了多久,便離地數十丈,再往上又到了那光滑如鏡雜草不生的地方。

刀削的峭壁上有一塊突出來的石,突石上纏著一根藤蔓,垂下的一端剛好落在她頭頂上三尺。

九歌飛身抓住藤蔓,卻不敢太用力,一來是怕藤蔓突然斷了,二來是擔心藤蔓鬆了或者從光滑的突石上溜出,只能小心翼翼地往上攀爬......

過了好一會兒,才來到突石位置,仰首望去,頭頂上方又有一根先前纏好的藤蔓,如此攀爬數十次,直到日上三竿,先前纏好的藤蔓才到頂了。

天不憐人人自憐。她不想死,所以想盡一切辦法尋找生路。

仰首望了望與天連成一線的峭壁,那是她奮鬥不息的目標。

熟練地取下肩上揹著的藤蔓,又掃了眼峭壁上方,看準位置,用力一甩,藤蔓宛如一條長鞭,甩出的一頭靈活地纏住鏡面凸出來的地方。

九歌輕輕扯了扯,確定穩固後,再次飛身而上......

如此堅持不懈地重複了數次,本以為能將肩上的一捆藤蔓用完為止,突然,手臂一陣劇痛,接下來是心臟部位,四肢也開始劇烈的疼痛。強烈又熟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