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誰是你兄長!”

楚翊塵聽到這兩字時,第一反應就是以為自己幻聽了,神情怔忪了片刻,剎時一層寒霜罩上,星眸中竄起的一團怒火越燒越旺。

是啊,誰是你兄長!

山道上,剛從驚愕中回過神的花非葉忍不住叫囂著。

自從到了塢城後,君羽墨軻便開始沒日沒夜地流連在契風崖和泗水峽間,彷彿不知道疲憊一般,把整座峽谷都上上下下來來回回的翻了個遍。

數十日下來,大好的一個俊美青年,被他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花非葉連帶著受累,跟著消瘦了一圈不說,還要擔心黑狐狸哪天突然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

他好好的一個世子,如今跟個貼身小廝似得,一天十二時辰都得寸步不離地看著那個幾近瘋魔的大爺。

直到幾天前,大爺突然安靜了下來,一反常態躲在當歸樓他和九歌曾經住過的那間客棧裡,不言不語地縮在角落裡,永遠保持著一個姿勢,用蓄滿鬍鬚的下巴抵在膝蓋上,面無表情,平靜的好像冬日的湖面,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誰也不知道冰下面是怎樣的冷峭。

想來,他是絕望了。

花非葉看著君羽墨軻那木然、空洞的模樣,心裡跟著一陣難受,忍不住出門透了口氣,再去房間看君羽墨軻時,大爺卻不見了。

都不用動腦子想,花非葉暗罵一聲,掉頭就往朝契風崖追來。

塢城最近不太平,鬱珏小哥兒帶兵在周圍一帶平叛,朝廷的騎兵和靈回之巔的人打得火熱朝天,花非葉曾遠遠看到過幾次,卻沒有插手這件事。今天還沒上山,大老遠的又看到朝廷官兵和一群青衣劍客打成一團。

換做平時,他才懶得湊這熱鬧,可無意間撇見君羽墨軻也在打鬥人群中,花非葉的心猛地一提,立即踏馬飛了過來,還沒落地,就聽到君羽墨軻衝楚翊塵的喊了聲“兄長”。

他驚得渾身氣息一洩,下一刻就從半空中一頭栽了下來,險些摔了四腳朝天,還好他身手矯健,及時穩住了身形。

以大爺的身份,怎能隨便喊人兄長,何況那人還是朝廷發文通緝的叛軍首領。他是想被冠上個通敵叛國的罪名,還是想奉賊為王啊!

果然瘋魔了!

花非葉嘆道,如果被皇帝表哥聽到他的好弟弟喊楚翊塵兄長,估計會被氣的怒火攻心吐血昏厥。

這廂花非葉天馬行空的吐槽著,那邊君羽墨軻還理所當然的解釋起來了,“你是九兒的大哥,論輩分,我應該稱你一聲兄長。”

“我從未承認過你和漓兒的關係,就憑你,”楚翊塵緊握劍柄的手微微動了一下,眼眸陰鷙駭人,語氣堅硬如鐵,“亂臣賊子!也敢痴心妄想?”

花非葉恍惚了一下,偏頭瞧了眼身後亂戰成一團的人群,究竟誰才是亂臣賊子?略一思索,好吧,對於崛漢皇室而言,定國公謀朝篡位,確實算得上亂臣賊子......

君羽墨軻無視楚翊塵的鐵青的臉色,放在額間的手輕輕垂下,靜靜的落於身側,面上浮起一抹蒼涼的笑,“九兒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生前愛也是我,死後恨也是我,不承認過又如何,一點都不妨礙她是我的人。”

什麼亂臣賊子什麼前朝餘孽,跟他有什麼關係?朝政皇權統統跟他無關,他從頭至尾想要的,只有那一個人罷了。

可是,他把九兒弄丟了,無論他怎麼找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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