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西斜,殘陽泣血,晚霞染紅半邊天空,悲壯略顯蒼涼,幽暗的千影殿內,一片沉寂。

時間過得似乎特別慢,所有人的心絃都繃得緊緊的,如同滿弓,稍稍扯一下就有崩斷的危險。

夜,漸漸沉了……

花非葉像是丟了魂般,兩眼無神地盯著前方,直到院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瞬間回過神,視線迅速落在來人臉上,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找到了嗎?”

樓中月面色凝重地搖搖頭,“正值汛期,河水湍急,怕是已經被沖走了。”

“那就去找啊!”花非葉低吼一聲,紅著眼眶道:“方圓十里找不到,那就二十里、三十里,三十里沒有就去下游找。把所有人都派出去,一部分沿河打撈,一部分挨家挨戶地查問,總之一定要找到,生要見人,死......死也要見屍!”

樓中月靜靜看了他一眼,站著不動,花非葉眸光一狠,怒道:“你是不是沒聽懂我的話?還在這做什麼!去找啊!”

樓中月眸光一沉,沒有說話。

“好,你不去......我去!”花非葉胸腔裡湧起一股無法壓抑的暴怒,一甩衣袖,轉身就要離開。

樓中月一把扣住他的肩膀,音色冷肅,“站住!你去哪?裡面的兩個人不管了嗎?”

花非葉愣了下,搖搖頭,“管不了那麼多了。”他瞪著雙眼,神情有些恍惚道:“我只知道,如果找不到鬱漓央,我們都得死。”

“花非葉,別再自欺欺人了。”樓中月沉默了會,鬆開扣在花非葉肩上的手,側過身,字字犀利道:“契風崖山勢陡峭,鳥獸絕跡,下面是泗水峽谷,暗石嶙峋,別說是人,就算是快石頭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去,也會被激流擠壓的粉身碎骨,更別說如今正是夏季......多半屍骨無存了。”

花非葉失色的唇一陣哆嗦,半晌沒有回過神來,過了好一會兒,佝著身子,順著牆壁一點點的下滑,然後頹廢地坐在地上,語無倫次道:“都是我的錯,小表嫂是被我害死的,如果不是我,她就不會掉下懸崖......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

濃稠的夜色中,男子蜷縮在牆角,低啞的聲音中是無盡的痛苦和悔恨,他將臉埋在雙掌間,肩膀微不可查地顫抖抽動著。

“當時情況危急,你也是無心的。”樓中月低眸看了他一眼,凝聲道:“我讓人接了幾根長繩,試著從懸崖上往下找,看看能不能在峭壁上查到一絲線索......”頓了下,道:“儘管希望渺茫,但你放心,派出的人手暫時不會撤。林崖帶人去沿河兩岸搜尋了,一旦訊息就會立即傳回來。”

花非葉嗓音一哽,身心疲憊地閉了閉眼,半晌後才啞著聲音道:“多謝。”

“分內之事,沒什麼好謝。”何況,他也有失職的地方。

如果不是他看守不嚴,鍾黎也揮不出那一記致命的鐵索......偏頭看了眼院內,樓中月道:“主子還沒醒嗎?”

“沒有。”花非葉胡亂地抹了抹眼角,從地上站起來,回首望著院內,苦笑道:“幸好你及時把他打暈,不然他也就跳下去了。”

九歌墜崖後,懸崖上一片混亂,君羽墨軻就像瘋了一般,全然忘了刺向太后的那一劍,順著九歌墜落的地方就撲了下去,花非葉剛好離他最近,眼疾手快地捲住他的手臂。

兩人掛在懸崖邊,崖頂響起太后淒厲的慘叫聲,花非葉心急如焚,尚不明所以,正要把君羽墨軻甩上去,手腕突然咯吱一響,竟是被那瘋子殘忍地折斷了。

由於劇痛,他不自覺地鬆了手,生死攸關之時,樓中月跳下來救了他們,並且一登上崖頂就果斷打暈了君羽墨軻,接著換了一隻手臂托住他。

因為先前那隻手臂,在救人之後,便以常人無法做到的角度彎折著......

“你的胳膊沒事吧?”花非葉瞧了眼樓中月的右臂,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感同身受。

樓中月聞言一頓,似乎這才想起手臂脫臼了的事,只見他將完好的左手搭在受傷右臂上,猛一用力,接著面不改色抬起頭,“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