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於丞相府是聖寧城裡的一座百年老宅。丞相宣於承歷經三朝而恩寵不衰,一兒一女更是顯貴。

女兒宣於燕乃一國之母,嫡子祁公子名滿天下,富甲一方。如此顯耀門楣,自是文人學子,遊客商賈的瞻仰之地。

時近黃昏,一輛華貴的馬車在府門前緩緩停下。

“快去稟報相爺,公子回來了。”掌燈的下人們瞅見馬車,立即高聲叫了起來。

宣於祁身披貂毛大氅,撩開車簾邁步下了馬車。府中奴僕紛紛恭敬上前請安,“公子,相爺在膳廳等你多時。”

“好,我這就過去。”

膳廳內,明燭高燒,一人手執書卷,氣度雍容,端坐於堂中。這便是深得三朝皇帝寵信厚愛的丞相宣於承。

宣於祁邁步上前,從容不迫的行禮,“祁見過父親。”

宣於承抬了抬眸,將書卷遞給一旁伺候的管家,和藹道:“等你多時了,坐下吧。”

菜餚早已上桌,父子同桌用膳,席間卻無半句交談,管家安靜的在一旁伺候,對這一幕早已見怪不怪了。

他們家公子為人溫潤謙和,然而卻生性寡淡。平日對相爺這個父親,雖然恭敬卻談不上親近。父子二人,一人從政,一人從商,本就無話題可言。是以,每天唯一一次的交流,便是在晚膳的時候。

飯後,宣於祁溫聲道:“父親,祁明日一早,便出發去西山寺。”

宣於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從五年前起,你每年初三,都會陪藺姑娘上山祭拜,你如今長大了,事事都有主見,為父也沒什麼好交代的,多帶點侍衛,早去早回。”

“是。”宣於祁不卑不亢的躬身執禮,便轉身退下了。

宣於承看著膳廳門口消失的背影,凝神片刻後,起身,從管家手裡接過書卷,便往書房走去。

今日書房裡面一片漆黑,負責掌燈的近侍也不知跑哪去了,宣於承眉心稍稍一攏,推開門,熟門熟路地走到燭臺前,一邊取出火摺子點燃燭火,一邊喚著書房裡的伺墨小廝。

“來人。”

餘音剛落,書房門“咚”地一聲關上。

一陣寒風從他背後掠過,宣於承身體一僵,緩緩起抬頭,燭光昏黃的牆壁上,虛虛渺渺地映出一個頎長人影。

他眸光一沉,繼續點燃餘下的燭火,口中不驚不忙地念道:“閣下既然要拜訪我丞相府,何不光明正大的發帖求見。這般在夜深人靜的後潛入府宅非君子所為。”

“三顧頻頻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相爺一人奉三主,身居權位三十年,好本事。”寂靜的書房裡,響起一道醇厚磁性的男聲,聲音穩沉而內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