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閣東面的塔端,一身明黃龍袍的君羽炅澤負手立在譙樓上,眉宇間威儀之態盡顯,憑欄望去,眸光深長而久遠。

“軻,看見了嗎?楚翊塵的勢力在江湖上,竟然已經到了如此傲然的地步,他不來,群雄不動,朝廷在那些武林中人的眼裡,算得了什麼。”

譙樓另一端,君羽墨軻環胸倚在石牆上,深邃的眸光幽靜地望著城南方向,一座建築雄偉的府邸倒映在瞳眸中,如暈開的墨水般流連不散。

清風撩起他寬大的紫金袖袍,將男子威嚴的聲音傳到耳邊,他緩緩遙遠的收回視線,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聲音淡不可聞。

君羽炅澤蹙眉,回眸看向他,“軻,你怎麼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他頓了會,道:“本王在想,如何能將那一潭清水給攪渾。”

不清不楚的一句話,叫人心生疑問。

“軻的意思是?”

君羽墨軻站直身,走到譙樓前,俯瞰著整個聖寧城,將城中的紅牆青瓦、遠處浩瀚的護城河皆盡收眼底,鳳眸漆黑如墨,蘊含著一股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氣。

“前朝能以江湖群雄之力奪得江山,只因當時是亂世;而如今,太平盛世間,武林群雄再起也不過是一群莽夫,穩天下在民,不在武力。一群武夫若能招安,固然是好,如若不能,那就將之勢力一一瓦解。”

“你想如何瓦解?”君羽炅澤眉心皺了一下,凝重道:“他們既無叛亂之舉,也無任何罪行,如果冒然舉兵鎮壓,只怕會適得其反。而且,就算事成,朕還要給天下百姓一個合理的解釋,這群人在百姓中影響甚廣,理由若是不能服眾,到時候還會弄得人心惶惶。”

“他們自己會瓦解的。”君羽墨軻輕輕一笑。

君羽炅澤抿唇,深深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再問。

……

天奕律例,面聖不得持兵,因此,各門派掌門人的隨身兵刃都交於門中弟子保管,而門中弟子則被內侍們安排到偏殿休息,楚翊塵攜群雄空手赴宴,姿態凜然,毫不畏怯。

無雙身份特殊,內侍們不敢攔,但傲古不一樣,也被安排到偏殿中。

“此次宴會,公子身份最為特殊,倘若宴席中情勢有變,該當如何?”

宣於祁斯文一笑,“就算有人看我不入眼,也不會在未央宮內動手。再者,南勝門外,百姓聚集,眾目睽睽之下,群豪高調進宮,難道只是為了面子麼。”

“傲古,你就放心好了,再怎麼樣宣於祁還有本女俠罩著,不會有事的。”

“那就拜託無雙小姐了。”

凌雲閣殿內,美酒果菜早已上桌,以江湖地位排定宴席座位,只因天子未到,依禮不能入座,是以,群雄皆站在殿中央圍著他們的盟主高談闊論,笑聲朗朗,豪爽闊氣。

外面響起一道威嚴肅穆的鐘罄,接著便是內侍高呼聲。

“皇上駕到——”

“寧王駕到——”

殿內霎時一靜,群雄互視一眼,紛紛將視線投向楚翊塵,只見他神態自若的撩衣行至到一邊,僅僅站著,卻沒下跪,豪傑效之。

宣於祁拉著無雙,退步至眾人身後,站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低眉淺笑。

明黃色的身影最先踏入大殿,身穿紫金王服的寧王稍慢半步,他一進來,視線直直射在最前面的楚翊塵身上,嘴角噙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楚翊塵似有察覺,回以一笑。

等睿帝君羽炅澤在大殿正上位落座後,按照禮節,眾人則開始高呼行禮,不過行的卻是江湖禮,以楚翊塵為首,群豪皆是抱拳過胸,長揖下去,不拜。

宣於祁和無雙自然也就隨大流行江湖之禮。

睿帝眸光微閃,面上堆滿了威儀的笑容,抬手示意。

“天下英雄能在元宵佳節之際,齊聚聖寧,朕高興之極,諸位也都是當世豪傑,不必拘於這些虛禮,果酒已備,諸豪,請入席。”

“謝陛下。”

江湖群豪謝過之後就都紛紛入座。睿帝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最近處的楚翊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