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

一個男人。

琳琅揹著手,好奇彎腰湊過去。

對方顯然被“處理”過,四肢綿軟,壓根使不出力氣,他掙扎著想跑,卻是徒勞的。

那奄奄一息的容色讓琳琅回想了半天。

“呀!”

她拍掌,想起來了。

“這不就是——”

“衛絕青,從昭楚州人。”君晚淡淡掃眉,“拖他的福,我得以保全。”

這男人就是當初押送囚車的官爺之一,年輕有為,皮囊又相當俊逸,頗受小娘子們的愛慕。

那一次,官爺起了貪慾,以送藥之名,點了琳琅入帳,差點將她拆骨入腹。

長公主因此記上了此人。

君晚是有恩必報,有仇必償,她對琳琅說,“禍不及旁人,他的父母親友,俱已庇佑,至於他,他辱了你,生死任你處置。”

也許在他人看來,女子的清白又算得了什麼?值得以命相償?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

但在君晚看來,辱她好友者,死不足惜。

“他竟然落在你手上了。”

琳琅嘖了一聲。

“難怪我找他不著。”

被挾持的人質面色煞白。

“那麼——”

琳琅斂著裙襬蹲了下來,一根手指點著對方的下巴,溫和軟著語調,“我該拿你如何是好呢?……我的好官爺?”

容經鶴最愛她這軟綿無力的腔調,似誤入狩獵場的天真桃鹿,溫順而無害。

落魄官爺也怔了怔,不自覺追隨著她的目光。

再也不是一身皺巴巴的素白囚服,王女換上了尋常娘子的裝扮。

蔥綠緞,小珠領,烏黑的鬢髮間插著一枝小瓊花,迎春吐蕊,嬌小堪憐。可就是這樣一個小娘子,笑意吟吟,定奪著他一個七尺男兒的生死。

當冰冷的刀刃劃過脖頸,衛絕青嘴唇微顫,閉上了眼。

他後悔了。

後悔自己當初,因為輕視之心,竟把王女當成普通流放的弱質女流。他以為憑著自己本事,可以玩弄於股掌之上。

實在是大錯特錯。

衛絕青掌管刑獄,來往於流放之地,手下也不知押送了多少個亡國公主。

他從不出錯。

雲端之花跌落塵泥,被霜凍著,被雨泅著,摧折出一顆憔悴、敏感、急需依附的心。在事情還沒有塵埃落定之前,關押在囚車裡的羔羊美人惴惴不安,迫切需要找個庇佑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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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押送她們的官爺,就成了現階段的喬木。

為了生存,她們渴望攀附著他們,甚至不惜出賣自己的美色。

男女互有往來,各取所需,這也是心照不宣的一件事。

衛絕青就不止一次,看到他的同伴,假公濟私,傳召美人入帳。破不破身先另說,狎玩一番是在劫難逃。那些個獲罪官眷和亡國優伶,哪一個不被轉手了數次?衛絕青心高氣傲,不屑於接手這些被他人染指過的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