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把,你把阿孃還給孩兒,孩兒會好好聽話的,孩兒,孩兒給你磕頭了……”

對不起,對不起,父親無能為力。

“啪!”

小孩打落父親的掌心,眼裡滿是仇恨。

“我,天魔琅琊,於此刻立誓——”

“天道不公,誅而代之,至死……方休!”

“不!!!”

一道身影摔下床底。

夢碎了。

他醒了。

“吱呀——”

房門被人推開,二八女郎捧著銅盆,寵溺笑道,“阿弟,你睡相又不老實了,快來洗把臉。”

“……阿弟?”

玉無雪抬起眼,煞白的小臉上殘留著淚痕。

師兄師姐不會這樣喚她的。

這是哪裡。

這人又是誰。

“哎呀,你怎哭得像個小花貓?可是被魘著了?手也好冰。”女郎捧起他的手腕,往嘴邊呵了口氣。

玉無雪猛地抽開。

女郎抿嘴,打趣道,“行,我家崔小郎君說了,只有你家的媳婦兒才能碰你——崔小郎君,用膳時辰已到,你若是不多吃點,長些肉,日後可是連提劍的力氣都沒有,還怎樣仗劍天涯揚善懲惡呢?小花貓兒,快洗臉罷,水要涼了!”

……崔小郎君?

好熟悉的稱呼。

他怎麼想不起來了。

玉無雪雙手探進銅盆裡,捧起一抹溫水。

水面映出了一張陌生的、稚氣的、又有點兇的面孔,而眸光卻是澄明冷淡的。

那像是一尊魔王裡住了一檀心佛。

崔小郎君。

崔小郎君。

崔小郎君。

“景哥兒今日是怎麼了?”飯桌上,母親有些憂心,探了探小兒的額頭,“莫不是昨夜寒涼,入了病氣?”

他唇薄微淡。

崔家姐姐溫柔嫻靜,待嫁閨中,也有幾分女兒淘氣,“娘,咱們的紅景小弟興許是想小玩伴了,您呀,就別管他了,這混世小魔王,成天拈雞惹狗的,該他受的。”

父親則是咳嗽了聲,“紅景啊,你也十歲了,別再欺負人小姑娘了啊,玉先生體弱,膝下只有一女,眼珠子般疼著寵著——”

男童摔下碗筷,瘋了般往外跑。

家人見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