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好像被太陽烤得軟了,失去了充沛的水分,像是枯死了一般。

父母眉頭一跳。

在長輩的安排下,裴蕩又去見了好幾個心理醫生,聽說都是專家,要預約很久,他乖乖地進去了,又乖乖地出來。

從頭到尾,他頭腦清晰,行動良好,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常。

專家們說,像裴蕩這種的,要麼是真的是這樣風輕雲淡,不當一回事兒,要麼是他的傷口被“緊急包紮”過,那些疼痛、惶恐、不安、絕望被壓進了潛意識裡,避免一下子釋放出來,承受不住而直接瘋掉。

這是身體對自己的保護機制。

只是他本人還沒有發現而已。

裴蕩的崩潰是在一個下午。

連天氣是陰是晴都不知道。

他突然發現,他種在陽臺上的蒲公英,枯了,萎了,死了,那樣皺巴巴趴著,瘦小而無助。

他的腦海裡閃過無數的片段,有雪,有花,有笑聲,有羽毛,有女人的腳尖撩起金色的河水,有捧著淡紫色花束的朦朧人影,有搖曳的黑色裙襬。

有小禮拜堂裡神靈在雙手祈禱的畫面。

那麼安靜,那麼柔軟。

他目光失去焦距,直勾勾盯住她的唇。

‘永遠不見啦。’

像是一個開關,記憶驟然支離破碎,他的情緒瘋狂決堤,胸腔裡盡是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很,不,正,常。

裴蕩陡然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癱軟在床底,身上的襯衣皺巴巴的,釦子崩了四五顆。他爬了起來,去撿那釦子,一顆顆的,無意識的,攏回自己的懷裡。

也不知怎麼的,他的淚珠子直直往下掉,連他自己都茫然無措。

他有點兒難過。

只是有點兒而已。

理智告訴他,他不該沉迷在這段虛擬的或者是奇怪的感情裡,但只要一想起那個人,心裡就隱秘地疼。他還沒有正式談過物件,向來是他甩人的份兒,也沒有嘗試過分手的滋味,他不知道,每一對分手的情侶,會不會像他現在這樣——

像魚失去了水,摔在岸邊,水分一點點從鱗片上蒸發,再被太陽活活曬死。

絕望能把人吞噬。

九月份,裴蕩上了大二。

他比其他同學遲了一個星期才到。

公交車站牌邊,裴蕩穿了一件墨綠色的衝鋒衣,鏈子鬆鬆垮垮拉到一半,襯得鎖骨冷白性感,他戴著黑麵罩跟耳機,單手拉著行李箱,漫不經心地看了眼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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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是幾個按耐不住激動心情的小迷妹,見他放下手機,立刻就走過去問,“請問,您是裴神嗎?”

裴神?

誰啊。

老子認識嗎。

他撩了撩眼皮,薄薄的內雙,眼尾上揚,有一股無言的冷酷與猖狂。

女生們害怕生怯。

“對、對不起,打擾了。”

公交車來了,他拎起行李箱,找了個靠近後車門的地方,手拉著上方的鐵環。他又高又瘦,在逼仄的空間裡,張揚著一個二十歲男孩子的強烈荷爾蒙。隨著上車的人越來越多,裴蕩身邊環繞的女生也扎堆了。

“手,別碰我,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