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眾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林策不由嘴角一抽,看什麼看, 要是你們知道了魔頭的師尊就在眼前,不得把你們嚇死。

“無事。”林策面上十分沉穩,頓了頓, 又道:“不過你在大庭廣眾下如此妄議那魔頭,不怕他找你麻煩嗎?”

此話一出, 原本看熱鬧的茶客這才後知後覺的怕了起來,如今那岐山君為魔修之首, 居於岐山之上,對麾下的魔修放任自流, 前不久才聽說東南方向死了不少人, 災民一窩蜂的都跑到靳州城裡了,萬一有魔修耳目混入其中知曉了這件事,那這棟茶樓裡的人一個都逃不過。

說書人面色一僵:“老夫豈會怕那魔頭。”

這話說的頗大無畏, 但語氣的顫抖卻出賣了他,林策也不點破,只微微一笑, 端起桌上的溫茶輕抿了一口。

他這回出宗只帶了玄鏡, 本來是聽說靳州西南地界有魔修作祟, 便打算去檢視一番, 路過靳州城想在茶樓裡歇一歇,沒想到卻聽到了自己和玄顥的閑話,若不是這說書人點名了是雲旭真人的事, 他險些快要認不出自己了。

“這人滿口胡言,實在有損師尊的清譽,讓我去教訓教訓他。”

林策趕忙拉住了他,面上確有幾分不自然,其實他說的也並非完全是胡言亂語,有些事還是有那麼一點道理的。

林策清咳一聲:“正事要緊,不必為這些小事耽誤時間。”

玄鏡一想也是,但是眼下兩人也不想在茶樓裡待著聽這說書人胡侃,便起身走出了茶樓。

茶樓門口有幾個中年男子在低聲交談。

“你聽說沒?又有村子又遭殃了。”

“怎麼不知?聽附近的人說火光沖天,哀嚎聲慘叫聲叫的人頭皮發麻,等人趕到時,屍體燒的焦黑,整個村的人都死光了。”

“哎!真慘啊!這是這個月發生的第四起了,聽說晉州已經遍地魔修了,也不知咱們這裡能太平幾時。”

“都是那魔頭惹的禍端。”

“噓!小聲點!你不要命了?”

“哎,也不知那邯雲宗何時出手。”

林策聽著面色有些複雜,沒想到西南地界已經如此嚴重,看來自己得抓緊時間了。

靳州西南地界由二十四個村落組成,現在倖存的村落只剩下謝家村。

林策趕到時已是黃昏時分,村子完好無損的佇立在那裡,看來自己來的還不算晚。

夕陽西下,田間務農的村民已經打算收拾回家,餘肅叫住過往的一精瘦漢子讓他帶路找他們村長。

村裡的屋子多是低矮的平房,安靜的詭異,偶爾有三三兩兩的人,都躲在陰影裡默默注視著外來者,玄鏡想必被看的十分不舒服,臉色有些難看,若不是林策拉著他,想必依他的脾氣早就發作了。

餘肅注意到周圍的屋子越來越少,正當他想出聲詢問,便聽到那村民開口道:“到了。”

眼前的應該便是這座村子的祠堂,屋子房門緊閉,門上面雕刻著繁複的花紋,門口放置著兩頭雕刻的活靈活現的兇獸石雕,帶路的村民看見他視線落在那上面,解釋道:“此乃鎮宅之用。”

說完便不管他們,徑自上前敲了敲門,低聲道:“村長,有人來了。”

陳舊的木門發出吱呀一聲,緩緩開啟,屋內似是沒有點燈,一片黑暗,餘肅只覺渾身不自在,彷彿黑暗中有一雙眼睛正窺視著自己一般,半響,黑暗中響起刺耳的聲音,彷彿是被人扼住喉嚨發出的一般嘶啞

“帶他進來。”

村民聽了畢恭畢敬的帶他入內,還貼心的將燈點上,昏黃的燭燈搖曳下,餘肅勉強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樣,老人眼窩深陷,顴骨高突,臉上布滿了刀刻般的皺紋,儼然是半隻腳踏入棺材的模樣。

祠堂內供臺上放滿了靈牌,老人就坐在那些供臺前的椅子上,幹瘦的彷彿要陷進去一般。

老人看見林策時,混濁的眼底隱隱精光閃過。

林策隱瞞了自己的身份,只道一個雲遊的道士。

把現在的情況告訴村長,告訴他現在最好就是讓村民盡快搬走,不然下一個遭殃的便是他們。

聞言老人渾濁的眼球動了一動,緩緩開口道:“這是老祖宗的地方,我們不能搬。”

玄鏡在一旁不解道:“命都快沒有還管這些幹什麼?”

老人閉上眼睛,似是不想多言,林策只好道:“那可否讓在下和弟子在此留宿幾日。”

老人聽了睜開眼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一笑:“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