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卻讓人難以回應,感情的事的確是無法勉強,哪怕她再漂亮,再有本事,她也沒辦法讓別人愛她。哪怕她再灑脫,再率性,可是一陷入感情的泥淖裡,她也一樣心傷心痛。

荊無言他溫和親切,溫潤如玉,風度瀟灑,他對她也很好,可是,這種好,是朋友式的,因為他心中始終有一個人。

顧冰嵐比誰都清楚,也比誰都無奈。

雖然她不怨恨雲霄,也不怨荊無言,只怪自己認識他太晚,認識他時,他心中已經住了別人。可是,這種求而不得的痛苦,這種難以割捨的感覺,卻驅之不去。

雲霄想了想,拿出剩下的那顆雪蓮丹,她默默地遞給顧冰嵐,輕聲道:“孫燁說,這雪蓮丹對他的身體恢複有好處,上一顆丹藥的藥性應該已經全部吸收了,可以再喂他吃下這顆了。”

她本來是準備讓孫燁拿給荊無言服用的,但是現在,她覺得顧冰嵐比孫燁照顧得更好。更重要的是,上次孫燁聽說她要把這唯一的一顆拿給荊無言時,已經拒絕過一次了。在孫燁眼裡,少主的命才是最重要的,有這顆雪蓮丹在,少主身邊就等於有了一顆保命符,怎麼能全部用掉呢?至於荊無言的傷,他可以再想辦法。

顧冰嵐眼中閃過一絲欣喜,接過來,她是四海幫幫主,自然有見識,知道雪蓮丹可不是普通的藥。這種有價無市千金難買的東西,如果能讓荊無言服用下去,對他的傷一定有很大的好處。

她並不知道之前荊無言已經服用過兩顆了,好在這雪蓮丹多服也沒有什麼副作用。

雲霄看著她眼中微微的血絲和黑眼圈,忍不住道:“冰嵐,無言的傷已經控制住了,你休息一下,再這麼下去,你會吃不消的!”

顧冰嵐搖搖頭,道:“我不累!”她苦笑,道:“讓我為他再多做點什麼吧,也許,等他醒來,他又是那個可望不可即的荊無言了!”

這一句話中包含著多少心酸,又包含著多少期待和無奈,實在是語言難以形容,雲霄心中酸酸的,她不再勸,只是用力抱了抱她,然後在她耳邊極輕地道:“你放心,哪怕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會尋到能治他的藥。”她想說的是,他為了她的幸福可以放棄自己的生命,可是他若身死,她也就沒了幸福可言,因為,她的一生都不會心安,她無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的幸福。

司城玄曦沒有說話,但是,這時候,司城玄曦和雲霄想的是一樣的。治好荊無言,是第一等大事。

兩個人離去時,心中都沉甸甸的,雲霄再次問過孫燁,如果要荊無言醒來,需要做什麼。孫燁在猶豫再三,終於有些無奈地承認自己學藝不精,說除非長青雪山藥王親臨,或者,尋到生死人肉白骨的龍蘭天香紫靈芝,才有可能治好他。

雲霄立刻給雲家商號和自己的商號發了訊息,懸賞求龍蘭天香紫靈芝,她甚至特別派李灃給爺爺送信,詢問長青雪山的藥王所在的地方,她要和司城玄曦親自去求藥王來給荊無言治傷。同時,司城玄曦也把身邊的暗衛和侍衛遣出去一大半,同樣是尋醫尋藥。

西啟軍營,端木長安在和於子林下棋,於子林的臉已經成了苦瓜,陛下這是虐他有癮麼?他已經連輸十七局了,十七局啊,輸得他都想捂著臉落荒而逃了,可是陛下卻興致勃勃的,好像贏他是世上最開心的事。

於子林就不懂了,他們是來徵東夏的,不是到這裡下棋的啊,前天下了一天,下得他頭昏眼花腦袋一團糊糊;昨天又下了一天,下得他簡直是手腳冰涼四肢無力;今天,今天難道又要下一天嗎?他寧可去打仗啊。

不就是問了一句什麼時候攻破隆息城,攻破燕州直搗東夏京城,明明出征之初,陛下的意思也是這樣的。可是陛下卻冷冷掃了他一眼,然後令人擺棋,對他說:“你下贏一局,立刻領兵攻城!”然後,他就一直輸啊輸啊輸,沒有贏過一局。

於子林滿腹怨念卻不敢有絲毫表現,下棋下得越來越臭越來越爛,額頭汗珠滾滾,端木長安卻視如不見。

終於,端木長安又一次道:“你輸了!”

於子林簡直像聽到仙音,一邊擦汗一邊道:“是是是,臣輸了,陛下棋藝精湛,臣不是對手!”

端木長安悠然道:“再來一局!”

於子林快哭了,天知道連下三天棋,他現在閉著眼睛眼前就是那黑黑白白的小點點,再這麼下去,他這把老骨頭非死在棋盤上不可,他也算乖覺,知道自己前天的提議讓陛下惱了,陛下這是在懲罰他呢,他趕緊跪下,苦著臉道:“陛下,臣實在不能再下了,臣已經頭暈眼花,頭痛欲裂了!”

端木長安似笑非笑地道:“你不是要去攻城嗎?一局也沒贏,怎麼攻城啊?”

於子林趕緊道:“陛下神機妙算,早有謀劃,臣愚鈍,出言無狀,陛下念老臣一心報國,請恕老臣之罪!”

端木長安把手中的白紙拋進壺裡,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淡淡道:“坐下說話!”

於子林戰戰兢兢地爬了起來,卻不敢坐,這三天棋已經下得他頭發一把把地掉,鬍子一根根地被薅下來,他怕一坐下,惹得端木長安不高興,再來一局,那他還不如自殺了算了。

端木長安笑眯眯地道:“於將軍,徵東夏最大的障礙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