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你要我去,那更好,我隨大軍一同出發。你不要我去,我也一樣要去,我會比大軍更早出發。

司城玄曦無奈地道:“無言,你何必……”

“是兄弟就別廢話,來,喝酒!”荊無言端起杯子。

雲霄道:“也好,兄弟並肩殺敵,壯志饑餐強虜肉,笑談渴飲敵酋血。我去拿酒!”

荊無言擊桌贊道:“說的好!”又朗聲笑道:“明日要出征,今夜不能醉,酒就免了,再說,我們多年兄弟,平時一起喝的酒也著實不少,又豈在乎這一頓!”他招手:“三妹你也坐下,一起喝一杯。等玄曦上陣,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咱們三人同桌飲酒了。”

他並不知道雲霄的打算,不知道她也會去戰場,所以本能地以為,這次同桌喝酒之後,除非戰事結束得勝回朝,是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至於得勝回朝,那不過是一個美麗的幻想罷了,八萬,八萬人馬,能做到什麼程度?不管做到什麼程度,這都是極慘烈的戰場,極殘酷的戰爭,玄曦最大的悲哀,就是他身在皇室,卻沒有爭皇位的心。若他庸碌無才也就罷了,可他偏偏還文武雙全,早年又曾經建過奇功。

他這次來,就是明知道此行兇險,陪司城玄曦一起浴血沙場的。既然是兄弟,兄弟有危難,豈能不陪之?既然是兄弟,兄弟陷困局,如何不盡力?

幻影門,所有的門人弟子,加起來,也能集齊一支隊伍。雖然他們是江湖人,一向不界於朝堂之爭,但是現在,不僅僅是朝堂之爭了。抗外辱,江湖熱血漢子從來就是一支不容小覷的力量。

辰辛三十年秋,八月二十八,恭帝靈柩將遷入皇陵,以二皇子司城豐元為首,攜三皇子六皇子七皇子九皇子十皇子十二皇子一起扶柩入陵。因王貴妃殉葬,葬儀同皇後制,追封為孝賢皇後,哀榮盡顯。

同日,五皇子司城玄曦出征,八萬兵馬在城外集結,校場上,司城玄曦身著銀盔,腰懸長劍,俊臉不怒而威,那種肅殺之氣連天色也顯得無光。多年戰場搏殺沉澱的冷冽淩厲在再次面對大軍時自然而然流露。

這些將士都沒有跟隨過司城玄曦出戰,但是,司城玄曦卻幾乎是東夏所有熱血戰士心中獨一無二的戰神,年紀輕輕就曾經譜寫過一個不敗的神話,用兵如神,作戰英勇,身先士卒,所有美好的贊譽用在他的身上都不為過。畢竟,對於一個年僅十八歲就建立不世戰功,為東夏擴充套件三分之一版圖的皇子來說,任何一條,都讓人景仰。

哪個男兒不想建功立業,哪個男兒不想戰場揚威?現在,能跟著這樣的大帥,跟著東夏的戰神,他們心中怎麼能不熱血沸騰又景仰敬慕?

司城玄曦站在點將臺上,目光沉沉掃過那些昂然挺立的將士們,沉聲道:“出發!”

他並沒有多餘的廢話,這次兵部徵調的將士,都是普通的將士,不屬於任何派系。但是,他們卻有可能是要和他一起戰死沙場的。

身為統帥,他會盡可能地製作詳細的作戰計劃和方式,盡可能地減少傷亡,盡可能地讓他們都活下去,但是,戰場無情,他在做的事,敵方的將領也在做,誰也不能保證,自己就一定能贏。

這八萬將士,誰無父母?誰無家小?但是,今日隨他出徵,就是把自己的命交在了他的手裡,他感覺肩上的擔子是那樣沉重,他希望今天他帶去八萬人,他日可以把他們完完整整地帶回來,但是,他知道這個可能性極小,也許連同他自己,也要一起埋骨邊疆。

也罷,都是熱血男兒,博個戰場英名,縱死猶聞俠骨香吧!

他的身後,荊無言身穿一件月白色長衫,無盔無甲,但那瀟灑出塵,那份溫文淡雅,和這些盔甲鮮明,刀槍耀眼的鐵血將士們在一起,竟絲毫不顯得突兀,倒是很奇妙地融合在一起。用他的瀟灑出塵來襯得將士們鐵血雄心,用將士們的錚錚鐵骨,來更彰顯他的溫文淡雅。

車鱗鱗,馬嘯嘯。

司城玄曦回頭看了一眼皇城,這時候,父皇的靈柩,應該啟行了吧?父皇,兒臣不孝,今日兒臣出征,不能為你扶柩,且待兒臣在戰場上,用熱血回報父皇。

七年前,我出征,那時,我還是一個少年,我恨你對我的冷漠,我恨你即使在我出征之時,也沒能多看顧一眼,我恨了你那麼多年,怨了你那麼多年,卻不知道,原來你竟是為了保護我們兄弟,才故作冷漠。

父皇,兒臣不再是當年的倔強少年,兒臣已經能獨當一面。有兒臣在,東夏的江山,絕不容外敵踏入一步,您放心!

現在,父皇你可是在天上看著兒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