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在戰場上殺伐千裡,但是他清楚,面對真正的江湖高手,那些戰場上的殺技,是沒有用的。

一個時辰很快過去,雷鳴緩緩睜開眼睛,道:“可以開始了!”

司城玄曦舉起了劍,他的劍鞘早在之前的幾次對敵中丟掉了。

雷鳴也拔出了劍,他的劍很鋒利,但是劍鞘很破,只是兩塊鐵皮。可司城玄曦明白,這就好像面前這個人,看似懶散平凡,卻如劍般鋒利。

他的猜測不錯,這是一場苦鬥,開始交手時,司城玄曦就知道自己沒有什麼勝算,對方的劍又快又急,不愧為疾風劍。他舉劍格檔阻攔截,在一連串的叮叮聲中,在激烈的苦鬥中,身上的衣服像開了花似的爆開。

他的是戰場的殺伐之招,雷鳴的是劍道的取命必殺之招。

他的劍招講究的是實在,狠,厲,勇,猛;雷鳴的劍是輕、靈、快、捷、迅。

狹路相逢勇者勝,如果兩個都是勇者呢?他有戰場鍛煉的殺伐之氣,是千萬敵將的鮮血鑄就而成,是死人堆裡爬出時那不屈的鬥魂,讓他悍不畏死。

而雷鳴,劍下死的人可能沒有他的多,但卻比戰場那些人更強。每一個人,都使他這條殺手之路越走越闊,越走越穩,也越走越高,他這條路,同樣是鮮血鋪就。

劍影刃光,司城玄曦一身衣服已經好幾處破洞,那些傷都在冒血。而他,卻僅在雷鳴的左臂上留下一條小小的傷口

雷鳴冷靜而自信地道:“在精力不濟,高度緊繃,數日不眠不休的逃亡之後,還能在我劍下走過一百招,並且輕傷我,你已經是我遇見的最強的目標。不過今天不是比武,我的劍出,也必殺人而回。你雖然強大,但是,你不會再撐過一百招了。”

司城玄曦明白,在那樣嚴密的劍網裡,在那樣淩厲的劍光裡,在那樣兇狠的劍招裡,他不要說一百招,連五十招也接不下了。

難道就這樣死了嗎?雖然死在面前這個殺手手中也並不冤。可那畢竟是死亡,他還不想死。

他不能指望再有一個冀百川來幫他,他的屬下也不會過來,都被安排在端木長安身邊了。

不想死,只有自救,可在雷鳴的劍下,他連逃也逃不掉。踟躕片刻,他咬了咬牙,是生是死,就看命了。這時,雷鳴的劍,閃電一樣直奔胸前,電光火石之間,他側移了兩分,只有兩分。劍入身體,如同刺入豆腐,鋒利的劍尖,從他後背透了出來,貫穿。

雷鳴有些訝異,這一劍雖然快捷兇險,他應該還有餘力能避開,卻沒有避開去。

雷鳴拔出劍,鮮血從劍創口湧出,司城玄曦在巨大的疼痛中抬起指來,封了傷口周圍的穴道。雷鳴搖了搖頭,道:“沒用的,這樣的傷,你必死無疑!”

司城玄曦捂著胸口,踉蹌了兩步,倒在地上。雷鳴沒有等他斷氣,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不同於先前的懶散和無神,像一隻蒼鷹,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司城玄曦苦笑著,他和荊無言討論過貫穿傷會不會死的問題,結論是也許不是必死,但是生的機會還不到一成。

而那唯一的不到一成的機會,是在沒有傷到心和肺的前提下,隨著人的呼吸,心肺之間會有一線的距離,除非貫穿傷是在這時候刺入。

司城玄曦賭的就是這不到一成的機會。當劍刺入身體,他又苦笑了。雷鳴的劍又薄又鋒利,在他的控制下,的確是恰好在心與肺間隔的那個空間裡刺了進去,可是,他是在野外,獨自一人,受這樣的重傷,身邊無醫無藥,這又超出了當時和荊無言討論時的前提條件——救治及時的前提下,不然,光是流血過多,也會流血過多致死。

可是和雷鳴對敵的這情況,完全容不得他思考,不出百招,他同樣會死,現在,雖然他已經傷痕累累,而且還有一道致命的傷口,至少他還有一口氣。

他拼命地爬著,神智漸漸模糊,雖然他已經點住了傷口附近的穴道,但是貫穿傷光靠點住穴道,是不能完全止血的。

因血流過多,他已經頭暈眼花,這裡是曠野,除了一條小溪,周圍既無人家,也無行人。但是他不敢暈,如果暈去,就不會再醒來了。

雖然沒有行人和人家,但是,他身後,可能還有無數的殺手,那些人,會循著他的蹤跡追殺而來,所以,即使在虛軟無力下,他仍緊緊地握住劍。

似乎有人來到他面前,他看不清是誰,依稀是個女子,是來殺他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