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德妃娘娘遺物之中,竟然有兩種不同毒素,一種是這可至人死於無聲無息的慢性毒藥,另一種,卻是見效極快的烈性毒藥,兩種毒藥的功效都是可以讓人死得無跡可尋。

也就是說,德妃之死,至少是兩股勢力所為。

當夜,皇上於德妃寢殿長久佇立,那個清雅如仙的女子,曾經是他的最愛,並欲立為皇後之人,卻一朝香消玉殞,他也覺得蹊蹺,但當時他登上皇位不過三年,地位不穩,不得不借助敖氏王氏孃家之力,讓此事塵封下去。

這封信又掀起他心中隱藏的痛,那個清麗的身影,兩人曾經恩愛的場景一一閃回在眼前,讓恭帝似乎瞬間蒼老。

第二日,敖氏皇後之位被廢,打入冷宮。後位空懸。

敖氏被打入冷宮之時,曾由恭帝親自提審,敖氏供出,她派人所下的,不過是讓德妃身體受損的慢性毒藥,三五年也不會殞命。真正致德妃於死地的,另有其人,她不但有物證,還有人證。那人就是王貴妃。

敖氏在失勢以後,終於咬出了王貴妃,她的人證與物證,暗影早有查到。即使有敖氏指證,恭帝卻不像對待敖氏這般對王貴妃。

他甚至沒有絲毫動王貴妃,只當這事不存在。

接著,恭帝一口氣提了後宮七位貴嬪為妃,接連三夜,他誰的牌子也沒翻,都是在德妃寢殿過夜。

一時,後宮之中,幾人歡喜幾人憂。

奉皇令出城處理帛州事物的司城豐元很快知道皇宮裡出了這些變故,心花怒放,覺得處理好帛州之事,必然能在父皇心中奠定地位,成為他日取代太子的籌碼。

司城豐元春風得意,他籌謀多年,這次終於借賑災之事讓太子空有其名,沒有實力再和他相抗了。現在,連皇後也打入了冷宮,放眼整個皇宮,論資歷,論手段,論寵愛程度,他的母妃晉為皇後是早晚的事。到時母子聯手,東夏都是他的。

因此,還沒到地方,司城豐元便集齊幕僚商議帛州之事的處理方式,他準備聽取所有意見之後,選擇自己最滿意的方式。

慕僚們紛紛進言,但意見不一,分為三派。

以張百之為首的這一派,建議以安撫為主,盡量收複,誘之以利,施之以恩,將暴民引為良民。

以陳光遠為首的一派卻認為,如此一來,暴民勢必以為朝廷軟弱可欺,犯下大罪也能不死,他日再有災情,別的地方也會紛紛效仿,國將大亂。齊王代天巡視,墜了皇上之威,絕不是好事。所以,應將暴民以武力鎮壓,刁民之死,既可以警示餘眾,又可以顯齊王之威。

另一派取的是折中方式,以李慶福為首,覺得應以殺為主,恩威並施,只究首惡,那什麼北州欽犯冀百川,是一定要梟首示眾以警效尤的。

司城豐元傾向於陳光遠的方法,若他只想做個安樂賢王,無心問鼎高位,選用張百之的建議倒也不無不可。現在顯然不行,那不足以讓他立威,他要的,是一鳴驚人,把已經成為落水狗的太子壓得抬不起頭來,奠定自己的百年之基。

恭帝以來,東夏已經過了三朝盛世,現在各地百姓不安份者多了,正要以威施壓,讓他們不敢蠢蠢欲動。

至於冀百川,司城豐元也想好了,他調集了齊王府裡武功最高的兩名護衛,又暗中派人聯絡了黑殺堂,以兩萬兩銀子買冀百川人頭。

司城豐元志滿意得,他幾乎已經看到,只要處理好帛州的事,回到京城,他這個素有賢名的齊王,就會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了。

然而,到達帛州之後,他卻遇到一件讓他有力無處使的事。

帛州民變最大的弘文、安明、弘濟、泰初四縣,齊王人馬到處,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沒有亂民,只有饑民,而那些饑民也沒有作亂。

他們有的住在城裡,有住在城外,城外的饑民每天上午,都到百濟堂粥棚裡領粥喝,然後出城,到下午再來,一天兩次,井然有序,循規蹈矩。

他們衣衫襤褸,臉現菜色,眼中無神,哪有半分暴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