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看到床上有人,司城玄曦不由一怔。她在,她竟然在?

他緩緩地,輕輕地走向床邊。

寬大的床上,一床錦被將她罩住,只露出一張小臉來,那張臉那麼恬淡安然,寧靜甜美,她不是傾國絕色,但是,她面目清秀,卻是讓人看一眼就會心生親切的。

她睡得真是安心。

司城玄曦看著她甜美的睡顏,皺起了眉頭,他在這裡思前想後,思潮起伏,而她,卻如此無憂無慮,無掛無礙?

不過,她沒有出府去。

司城玄曦就那樣站在床前,看著她熟睡的容顏,他的思緒竟是無比的寧靜。

安靜的室內,一個甜睡的女子,她不會跳起來和他吵架,不會用那雙清澈幽深的眸子譏諷地看著他,不會掛上不屑又鄙視的笑意,來挑戰他的威儀。

他心中,竟生出一份歲月靜好的感覺來。

醒著的她是一個樣子,睡著的她又是另一個樣子。當著他面時,她是一個樣子,揹著她時,她又是另一副樣子,到底哪個才是她?

她可以才氣縱橫,筆底溝壑,胸中錦繡;她可以柔弱無助,夾縫求存,逆境重生;她可以談笑於青樓之間,將那些世俗加給女子的枷鎖視如無物,與命運進行不屈的抗爭;她可以坦蕩地和江洋大盜醉笑一壺酒,可以和溫文的荊無言清雅一杯茶……

她的心不在閨閣之中,所以,他一直錯了。

他看著那張小臉,她曾經承受過的那些,他突然有了一種感同身受般的體悟,心中生起一股又憐又惜之情,他彎下腰,與她離得很近,不自覺地伸出手來,輕輕地撫上了她的臉。

藍宵露在睡夢之中,不是她白天貪睡,昨天她出去之後,找荊無言商量怎麼開啟西啟這條商路的細節。將東夏的絲綢瓷器之類貨物運往西啟,再把西啟的茶葉之類緊俏貨物運回東夏。

她本來想親自去,不過考慮到她身份的不便,荊無言自己領航,至於人手,荊無言有,她也有,時封和秦安等人,雖然是被她暫時分派在桃花閣裡,她與他們一個都談過,有些身手,有能耐,能吃苦,運貨的時候,需要這樣的人。何況,還有幻影門的兄弟一起,由荊無言親自領著呢。

至於資金,桃花閣和天香樓裡各支取一些,就夠了。

但是具體的細節問題,她斟酌了一晚上,到天快亮時,把自己的計劃和想法和荊無言交流了一回,擬定好了路線和人員,全權交給荊無言負責之後,才回來。但已經被睏意侵襲,眼睛也睜不開了,交代黃嬤嬤不得打擾,自己要好好睡一覺,便爬上了床,香甜地睡去。

她不是沒有出門,不過是已經回來了。

即使是在沉沉的睡夢之中,臉上突然有人撫摸,她還是很快醒來,她沒有看清床前是誰,只是那身形高大,是個男子沒錯。

連想也沒想,她立刻伸出雙手,左手一扳,右手一錯,用力一扭。這是分筋錯骨的扭脖手法,任是武功高強之人,被這麼一板一扭,借力使力,也非得脖子錯位不可。

司城玄曦沒料到她竟然突然醒轉,而且毫無預兆地動手。他本來心潮起伏,湧起一股柔情,對於突然生起的危機,本能反應地猛力下壓,用雙手將她的雙手製住。

她躺著,又在被子中,身子轉動不便,而他是從上往下的壓制。

兩個人的動作都很快。

藍宵露剛感覺得手,雙臂被他雙肘壓住,整個身子也被他沉沉罩下用力按在床上,幾乎喘不過氣來,後續的動作就沒法發揮力氣,那一扭的功能也沒有達到預期,便被化解了。

司城玄曦只覺得脖子一疼,好在他反應夠快,已經卸了她的來勢,將她的力量控制住了,而且用他的身體壓制了她的身體,讓她無法動彈。

可是真是疼啊,如果他稍慢一點兒,脖子就要被她扭斷了吧。

藍宵露喝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