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無言看著她上馬,她的動作遠沒有昨天的矯捷,但是,她既然要強,他就不能點破。

一絲憐惜漫過他的眼底,被他深深隱藏。

他好恨啊,如果現在他不是他,而是司城玄曦,那麼,關心她,照顧她,就名正言份,順理成章。

可是他就是荊無言,他只是朋友,只是夥計,所以,他對她,即使照顧,也只能有距離地照顧,即使關心,也只能隱藏著關心。

他懷念在雲隱村的日子,那時候,對待絲綢廠的事,她是精明能幹的,但是在感情上,在雲青婉面前,她卻又只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兒,她快樂地笑,快樂地奔波於雲隱村的鄉間小路,無憂無慮,無拘無束。

他曾經想,等他下聘成功後,他會在雲隱村買下一塊地,蓋上一間房子,以後每年,陪她回來,他們在那鄉間的房子裡,做一對普通快樂的民夫民婦。

可是,那些構想,成了夢想,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夢想!

荊無言翻身上馬,時封也做好了奔跑的準備。

這次,藍宵露的馬速卻並不快,經過短暫休息之後,她腿上的傷並沒有減少疼痛,反而因為這一上一下的拉破了幾個水泡,變得更疼了。

荊無言是不會催她的,而時封,他只是默默地跟在馬後,更不會多言。

到後來,藍宵露已經不能讓自己顯得若無其事了,那種動一動就疼的感覺,實在不好受。

荊無言轉頭道:“時封,從這裡向前走,大概三四裡會有市集,你能先去辦一件事嗎?”

時封道:“荊老闆請說!”

荊無言道:“你能先去置辦一輛馬車嗎?”

時封道:“沒問題!”

荊無言掏出一個荷包,遞到時封手中,道:“馬車要寬敞一點,裡面的褥子鋪得厚一點!”

時封接過,道:“好的!”說著就要走。

荊無言道:“等一等!”他看向藍宵露,遲疑了一下,道:“路兄弟,你可以和我同騎一乘嗎?時封騎馬去,會快一點。”

藍宵露一怔,共騎一乘?

荊無言跳下馬來,把馬韁遞給時封,道:“趕緊去吧!”

本來他可以自己騎馬過去,這樣會更快,但是,時封畢竟是昨天才跟著他們的,叫他離開藍宵露,他也不放心,只有交給時封去辦了。這一路的市集實在是太偏了些,幻影門的訊息網雖然寬廣,在這兒卻沒有常駐點,而且這麼點小事,也不好叫幻影門的弟子去辦。

時封接過韁繩,上了馬,一夾馬腹,馬就飛快去了。

荊無言看著躊躇的藍宵露,笑了笑,道:“你騎馬,我走路。”

藍宵露咬咬牙,道:“上馬!”

荊無言驚訝地抬眼看她,剛才她眼中的猶豫他看在眼裡,也自覺自己提的是個不是什麼好建議,就這麼幾裡路,還是施展輕功過去算了。

藍宵露道:“上馬啊!”她剛才遲疑,只是覺得自己若同意他上馬,會不會給他錯誤的暗示,擔心的並不是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教條。

對於一個接受過二十一世紀新思想新觀唸的九零後女生,她怎麼可能拘泥於那些教條裡而自己束縛自己?

荊無言在她的再次催促裡略一猶豫,便上了馬。

這一上馬,兩個人便都有些尷尬了。

藍宵露不讓他上馬,這麼遠的路程叫他步行,她於心不忍,即使只是出於朋友的關心,她也不能這麼無情,只是共乘一騎而已,身正不怕影子歪,想得太多,倒顯得自己心思狹隘了。

荊無言上馬,卻也是無奈,他在後悔他提了一個不應該提的建議,藍宵露的催促,讓他上馬也不是,不上馬也不是。

他若上馬,兩人捱得這樣近,最受折磨的其實還是他。他若不上馬,面對藍宵露清澈的目光,倒顯得他心裡有鬼似的,所以他又不能不上馬。

上了馬之後,藍宵露與他便捱得很近了,他坐在後面。藍宵露的發絲順著馬兒前進的風不斷地拂在他的臉上和鼻端,那幽幽的發香,和她身上淡淡的體香,一起往他鼻中鑽去。

這是他心中愛著的女子啊,他們離得這麼近,可是,這於他,卻沒有絲毫的甜蜜,只有蒼涼和感傷。

好在是冬天,兩人的衣服都穿得比較厚,才不至於感受到對方的體溫。但是,仍是呼吸相聞。

藍宵露的身體也是緊繃的,她本想叫他控馬,但這樣一來,豈不顯得她是被他環抱在懷中,因此,她仍然控著韁繩,兩人一騎,各懷心思地向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