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一個耍脾氣的人,更不屑於,但是,藍宵露給他一種極奇怪的感覺。好像她那雙眼睛一看,他就像沒穿衣服站在她面前一樣。

她的目光明明是無心的,為什麼他卻會有一種心神震顫的感覺?

當然,這不是心動的心神震顫,而是一種莫名的,奇怪的,讓他不解的,因為不解而讓他很不爽的那種震顫。

不解和未知的東西是讓人心生恐懼的,雖然他司城玄曦自認天下沒有什麼事是讓他恐懼的了,卻也在面對這種感覺的時候,不自覺地對藍宵露敵視起來。

所以,他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藍宵露艱難地走向櫃子。他既不想動手幫忙,也不願意讓莫朗放人進來幫忙。

與其說他是在折磨著藍宵露,不如說,他在強迫自己用這種方式來解除自己心中那份未知的恐慌感覺。

藍宵露當然不會明白坐在那裡一臉輕閑喝茶的司城玄曦這時候心裡浪翻雲湧。她除了感覺冷,再也感覺不到別的。這時候,她甚至已經忘了司城玄曦就在房裡。

那種鋪天蓋地的冷,讓她覺得血液都要凍結成冰了。

終於夠著櫃子了,藍宵露用力拉開,早上白沐疊好的被子正放在裡面。她的大床上,本來是放著兩床被子的啊,昨天司城玄曦沒有在她這兒過夜,她也明白司城玄曦永遠不會到她這裡過夜,就叫白沐收起來了。

她伸出手去,被子紋絲不動。

奇怪,不過一床被子,怎麼變得這麼重?

她卻不知道,被清心丸的藥性浸入身體的她,這時候毫無力氣,平時輕得很的東西,好像重了幾倍似的。

拉不動,那就用力拽。

她是仰著頭的,這一用力,用的就是全身的力量,被子拉動了,但是,被子像一座小山似的猛地砸下來。

換成平時的藍宵露,自然眼明手快身手敏捷地抱住,就像真的是小山砸下來,她也絕對能避開。

可是現在,撐著一具快要凍僵了的身體,毫無靈活可言啊。然後,她就瞪大眼睛,看著那被子就那麼砸下來,砸下來。

然後,她就被砸倒在地上了。

這一倒在地上,她竟然爬不起來,又急又累又疼,饒是她這麼堅韌的性子,能在賊人的追擊下徒手爬峭壁的堅強,卻抵不住一床被子的摧殘,她被砸暈了。

司城玄曦也呆住了。

他是一直看著藍宵露一步一步走過去的,他也看著她在拉扯那床被子,但是,他沒想到,她居然會被這床被子給砸倒砸暈。

裝的吧!他心想。

但是,好一會兒,藍宵露還是在那裡一動不動。

她剛才在叫冷,因為冷,所以去拿被子,但是現在,她軟軟地倒在那裡,不但這床被子沒拿住,先前的被子也散開來。

不是裝的,她是真暈了。

意識到這一點,司城玄曦拔步就走過來。

地上散落著兩床被子,藍宵露躺在被子中間,臉色蒼白到泛青,牙齒咯咯地直打戰,沒有她的意識控制,冷的感覺終於主導了她的身體。先前她咬唇苦忍的唇上,一道暗黑的血跡,那是嘴唇被咬破了的痕跡。

這死女人,向自己低個頭會死嗎?司城玄曦暗罵。

罵完又想,其實也不對,這死女人是向他低過頭的,只是他心中被那份莫名的情緒控制著,所以無視了。

司城玄曦把她抱了起來。

先前從皇宮中,他曾經抱過她,可那時候滿心只在想著她中了毒,毫無感覺,這時候一抱起,才覺得她的身子很輕,和他面板接觸的地方,寒冷直浸入肌肉裡。

這麼冷。

她的身上,也是這種感覺嗎?

自己是身負內功的人,也會覺得冷得很不舒服,她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應該更加難受吧?可是,即使這樣,她還硬撐著起床,硬撐著走到櫃邊,硬撐著去拿那床被子。

司城玄曦心中突然湧上了一些自責,是他心中的別扭,阻止了他的憐香惜玉之心,是那些傳言,讓他覺得她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憐香惜玉。

也許,他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