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裡,作為主人的路公子坐在下首,右邊那位,是個風度翩翩的年輕公子,這位路公子的長相,頂多算是清秀,這個年輕公子,卻是瀟灑俊朗,氣度不凡。

路公子是沒長成的少年,盡管盡量裝得老成,還是不脫少年人的稚氣,這也是之前她為什麼會在價格和各方面玩心計的原因,這年輕公子雖然臉上含笑,眼神中卻是洞悉一切般,彷彿能一眼看到人心裡去。

這還不算什麼,最讓她震驚又惶恐的是,坐在上首那位,是她害怕的人。

那不是順天府的知府於捷於大人嗎?

當初,她們被關進大牢,提審,詢問,坐在桌案後,威嚴而高高在上的,可不正是面前這位於大人?一見他,她就忍不住有點發抖,平時利落的嘴皮子一時啞了,好一會兒才道:“於,於大人……路,路公子,這,這……”

藍宵露笑了笑,道:“紅老闆,請坐!”老鴇的這表情,在她的意料之中,她進這個雅間時,也是十分意外的,當時她不認識這就是順天府的知府,等荊無言介紹,她十分吃驚,也挺感謝荊無言。

她明白,荊無言此舉,不但是為她買下桃花閣做了個公證,同時,也是告訴她,順天府以後不會再找桃花閣的麻煩。

這可是一顆定心丸,順天府不再找麻煩,她還擔心什麼呢?

老鴇頭皮發麻心裡發苦,抱著那個匣子既不敢走,又不敢留,只拿眼望住於捷。藍宵露的旁邊,正有一個空位,連碗筷酒杯也備著了,似乎正在等她。

於捷笑了笑,道:“紅老闆,於某並非鬼魅,你無需如此害怕!”

老鴇勉強笑道:“於,於大人,我老婆子失禮了!”

於捷很是親和地道:“今日這裡沒有於大人,我不過是應荊公子之邀,來為路小哥做個見證。紅老闆無需客氣!”

這麼一說,老鴇子心裡就直犯怵,這個路公子,看起來年少好欺,原來後臺這麼硬,和知府大人都稱兄道弟。幸好之前想的一些小算計還沒有實施,不然真是是哭也哭不出來。

“是是是!”她一邊點頭如搗蒜,一邊小步過去,卻不坐下來,把小匣子往桌邊放了,開啟來,小心翼翼地把那疊紙張捧出來,道:“老婆子做事顛三倒四的,路公子千萬別介意,這是地契名冊賣身契,所有路公子要的東西都在這裡!”

藍宵露接了過來,遞給荊無言,荊無言接過一張一張地看。

他們一個遞得自然,一個接得自然,就在這一遞一接間,老鴇突然想起來,面前這人她知道,那不是京城有名的荊無言嗎?當初他從桃花閣樓下走過,閣裡的姑娘們簡直要瘋了,恨不得從樓上撲下去,那豐神如玉的樣子,不可能是第二人。

剛才太過緊張,竟是沒有認出來。

這路公子面子也太大了,她早就應該想到,能接下桃花閣的,敢接下桃花閣的,哪裡是一般人?這於捷於大人雖然是坐在首座,但他對荊無言的態度,卻是沒有絲毫的高高在上。

她只見過於捷官威逼人的樣子,哪見過他這麼親近平和的神態?

荊無言遞回給藍宵露,點了點頭。藍宵露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轉讓書,除了甲方乙方,還有見證人。

這是藍宵露的主意,雖然有見證人,她覺得,還是有物證更好,這叫人證物證俱全。

這時候不要說多簽一份轉讓書,就是要老鴇簽別的,有於捷在場,她也會簽。

兩人簽好後,見證人處,荊無言大筆一揮,簽下名字,於捷竟也要過筆去,把自己的名字簽在荊無言的後面。由知府大人做見識人的轉讓書,這老鴇哪裡見過這陣仗,本來伶牙俐齒,現在只覺得滿口苦澀,連話也說不完全。

藍宵露把事前點好的銀票遞過去,笑道:“紅老闆,咱們錢貨兩清,下午我去接收桃花閣,到時候還要紅老闆多多幫忙!”

“路公子言重了,老婆子一定盡力,盡力!”老鴇接過銀票,只粗粗看了一眼,連數也不敢數,就放下匣子,趕緊告辭離開了。

雅間裡只剩下三個人,荊無言舉起酒杯,笑道:“來,敬桃花閣最年輕的老闆!”

於捷也笑道:“路公子年少有為,眼光獨到,佩服,佩服!”他並不知道荊無言和藍宵露是什麼關系,但是看兩人似乎很熟絡,想當然地覺得不是普通人。荊無言的身份知道的人不多,但身為順天府府臺的於捷卻是知道的。

雖然京中不少跋扈囂張的官二代,但也有不少低調的貴公子,荊無言算是一個,這路公子,怎麼知道不是第二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