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宵露道:“論地位,我娘是平妻,您只是妾室;論資歷,我娘先進門,排在第二,姨娘您排第四。且不要說我娘並沒有縱女行兇,她比你還後進屋子;就算我娘真的縱女行兇,在內院,也只有母親可以行使權利進行懲罰。丞相府是什麼地方?難道就可以沒規沒矩到以小欺大,以妾欺妻,無綱無紀的地步了嗎?我攔住四姨娘沒讓你那一巴掌打在娘臉上,不是幫了您的大忙是什麼?要是四姨娘你這一巴掌下去,傳到府外,人家還以為我丞相府沒了規矩,亂了綱常,到時候,身為當家主母的母親情何以堪,位高權重的丞相父親又情何以堪?你要叫爹爹的同僚笑我爹爹堂堂丞相卻治家不嚴,後院混亂;要叫母親與那些主母們聚會的時候,被人笑治家無方,妻不如妾嗎?”

這話藍宵露說得輕松隨意,四夫人卻聽出一身冷汗,三丫頭居然用尊卑和地位來壓她,一件事情上升到這個高度,小事也是大事,何況現在大夫人就在面前,要是大夫人真的因此而認為她有僭越之心,總不是什麼好事,雖然她心裡的確是一直想僭越。

她急得站起來指著藍宵露道:“你胡說,小丫頭片子,小小年紀,誰教會你血口噴人了?我根本沒打到她,你就給我套這麼大的帽子,你是何居心?”

藍宵露漠然道:“四姨娘,是不是血口噴人大家都看得清楚。是誰居心不良大家也都清楚,我清羽院一向清淨,和定南侯府的婚事自那日我對母親稟明之後也一直不作他想。四妹和四姨娘輪番前來,先是言語侮辱,接著大肆破壞,欺我母女,現在還指責我居心不良?四姨娘你是覺得母親和各位都不如你聰明,可以任由你顛倒是非黑白嗎?”

“你,你胡說什麼?”四夫人氣急敗壞,一時竟然不知道怎麼反駁,藍素琴見勢不妙,道:“你說什麼以小欺大,不分尊卑,難道你把我娘推倒在地,就不是以下犯上了嗎?”

“就是,你剛才就把四夫人推倒在地,還準備打她!”曹嬤嬤立刻幫腔。

藍宵露目光中冷意一閃,突然出手,只聽“啪”地一聲,眾人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曹嬤嬤臉上已經出現五個清晰的指印。曹嬤嬤頓時嗷地一聲慘叫起來。

四夫人大怒:“反了,當著這麼多長輩的面就敢動手!”

藍宵露當庭而立,冷冷的目光掃了四夫人一眼,又看向曹嬤嬤,曹嬤嬤只覺得一股冷風撲面,本來還想再叫兩聲,在這樣的目光逼視下竟然沒敢再出聲。

藍宵露冷聲道:“我這一巴掌,是教訓不知道輕重的奴才,主人說話,一再插嘴,忘了下人的本分了嗎?另外,我藍宵露若剛才真要打四姨娘你,你覺得憑我打曹嬤嬤的這一掌,你能躲得開?剛才你打我娘,我不過是抓住你的手,你用力抽回手,失了勢才會跌倒,想賴在我身上?也行,如果你真要說我打了你,我憑什麼背這個黑鍋,我再補上就是!”

四夫人以為藍宵露要動手,嚇了後退好幾步,那把可憐的椅子被帶翻在地,又差點將她絆倒,幸好後面的丫頭春香秋香見機扶住了她。可這狼狽的樣兒,卻是大家都看在眼裡,雖然不敢明著笑,一個個心裡卻在暗笑。

大夫人先前在遠處看到四夫人對二夫人動手那一幕,當然知道藍宵露不曾打過她,只是她不會為藍宵露出頭,也想看看藍宵露怎麼來辯解這件事。

她一向看不慣四夫人囂張的樣子,看四夫人被藍宵露一個小小的丫頭片子擠兌得無還手之力,嚇得臉色蒼白一片狼狽,心裡甚是暢快,面上卻不得不維持著當家主母的威嚴,哼道:“胡鬧!”

藍芙蓉一直站在窗邊,這時笑盈盈地道:“看來真是個誤會,三妹還是比較有分寸的,四姨娘,你和四妹還是回飛燕院去吧。咱們都是一家人,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嘛。”

大夫人淡淡地道:“說到底,清羽院是二夫人和三丫頭住的地方,咱們還是莫擾她們清淨了。四妹,你怎麼看?”

大夫人的意思很明白了,四夫人心裡不滿,卻知道今天沒法佔到理去,悻悻然卻無計可施,再要出口氣,怕是大夫人面上不好看。看來只有以後到老爺面前狠狠告三丫頭的狀,叫老爺給她出頭了。想到這裡,四夫人忍氣道:“大姐說的是,我這就和素琴回飛燕院!”

藍芙蓉一腳踏在一塊碎磁上,惋惜地道:“這下清羽院真是清風一片,四壁清冷了!”

四夫人明白藍芙蓉的意思,咬咬牙道:“一會兒我叫人把素琴摔壞的東西給重新添置上!”又對大夫人道:“大姐,我失陪了!”說著,一轉身,氣哼哼地走了。

曹嬤嬤捂著臉跟在後面,藍素琴恨恨地看了藍宵露一眼,也走了,碧桃撐著笨重的身子,連滾帶爬了兩三下,終於站了起來,也灰溜溜地走了。

大夫人站了起來,把審視的目光看向二夫人,又落在藍宵露身上,藍宵露蹲身行禮:“多謝母親為宵露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