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莫昌遲疑,這是還有內情了,司城玄曦目光一冷,道:“繼續說!”

莫昌一咬牙,道:“另外,出了點小狀況,咱們囤糧的倉庫本來是分散的,也極其隱秘,但不知道誰走漏了風聲,城北的一座糧倉守衛被人打暈,等負責人員趕到時,整座糧倉已經一空,據說有人打暈了守衛後便開倉放糧,拿到糧食的災民四散一空,無處找尋。打暈守衛的人怕咱們找災民的麻煩,還留下姓名,說叫什麼冀百川,還留下一張借據,說借糧一倉,以後再還。卻無人知道他的年齡樣貌。

“冀百川?”司城玄曦輕哼了一聲。

莫昌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屬下聽到訊息,親自趕去處理,明查暗訪,再無此人訊息。”說著,他又從衣袖裡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面果然寫著:“借糧一倉,他日再還”,落款是“北州冀百川”。

莫昌知道這借據如同無物,既沒寫何日歸還,又沒相關訊息,這北州冀百川也未必真名,哪敢拿這個直接給主子看,這不顯示他辦事不力嗎?但是主子問起,又不敢隱瞞。他戰戰兢兢地遞上借據,生怕主人氣怒。

司城玄曦拿著那張借據,上面的字力透紙背,但卻歪歪斜斜,難看之極,顯然並不是個常寫字的人。他看向莫昌那張忐忑不安的臉,只淡淡地道:“既然出現餓死現象,為何沒按我的吩咐以平價賣出部分?”

莫昌道:“已經按爺的吩咐以平價賣出了五分之一!”

“我不是說過,可以動用三分之一麼?”

莫昌無奈地道:“因為這倉糧食被搶,而這倉糧食是囤糧最多的一倉,加上我們平價賣出的,已經佔了總數的三分之一!”

司城玄曦輕哼一聲,道:“賑災款為何遲了十日方到?”

莫昌見他不再問這個問題,鬆了口氣,道:“京城派出的賑災大臣是戶部曹崇臺,他帶著十幾個姬妾一起上路,欣賞沿途風光,路上多有耽擱,遲了整整十日方到。恰逢北州刺史進京述職,這事由北州守備和知州負責,這一文一武似乎有些不和,所以又拖了一日!”這曹崇臺是李妃娘娘的表弟,李妃娘娘沒得寵時倒也沒什麼,一旦得寵,自然親眷沾光,加上近年來李妃娘娘在皇上身邊一直盛寵不衰,曹崇臺也因此平步青雲,從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到戶部主事。莫昌在說及的時候,措詞委婉,什麼欣賞欣賞沿途風光,路上多有耽擱?明明是遊山玩水,視災情如無事。

司城玄曦皺起眉頭,道:“下放的賑災款是多少?”

“三百萬兩!”

司城玄曦眼眸一寒,聲音卻是平靜無波,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等莫昌離開,他拳頭一緊,眼中閃過一絲殺意,京師下撥給北州的賑災款是七百萬,可下發的卻只有三百萬,連一半也不到。百姓餓死,賑災大臣居然還帶著姬妾遊山玩水,無視災情。

這麼一緊拳頭,發記起手中尚捏著一方“借據”!看著上面冀百川三個字,司城玄曦臉上表情十分豐富,好像很生氣,又好像很無可奈何,卻又似帶著幾分欣賞。

好片刻,他才回過神,端起茶盞,聲音清清冷冷地道:“還不進來,要我請麼?”

一聲輕笑,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白衣男子極快地從門外進來,身姿如行雲流水,也沒見腳著地,已經落在司城玄曦面前,目光一溜,看到右邊的椅子,立馬大搖大擺地過去坐了。

司城玄曦嗔道:“成何體統!”語似嗔責,倒也並沒有半點責備的意思。

白衣男子哈哈一笑,道:“玄曦,這麼久不見,不要一見面就拿你那套來要求我好不好?”

司城玄曦仍然板著臉,白他一眼:“你也知道這麼久沒見了?我去找你兩次都撲空,你架子不小!”

“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你,你要真是找我,還能找不到?不過話說回來,這半月我還真不在京城,剛從錦州回來!”

玄曦也並不奇怪,只是隨口問道:“有什麼趣事?”

“趣事嗎,那就多了!”錦衣男子展顏一笑,卻叫道,“哎,渴死了!”

玄曦目光中閃過一絲笑意,站起來走到右邊的錦繡牡丹插屏後,那裡居然擺了幾壇酒,那些酒壇都是三斤裝的,壇身發亮,他隨手拿起一壇,向白衣男子那邊拋過去。

白衣男子眼前一亮,一抄手接在手上,拍開泥封,仰頭喝一口,笑眯眯地道:“我就知道,不管什麼時候到你這裡來,都有最好的酒!”

玄曦卻端起茶杯,茶已涼,他又放下,語氣中帶了三分不滿:“怕別人不知道你是京城三大才子之一詩酒風流的荊無言嗎?到我這裡還要來這一套?好了,酒已經喝了,話該說了吧?”

荊無言一笑,道:“別的趣事也不值一提,不過有件事倒是有些意思。北州大災,朝中不是派了賑災大臣嗎?那賑災欽差從北州回京,途經錦州,結果被人摘了項上人頭,這事兒算不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