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於舞臺中央的人實在是美得耀眼,將方才所有濃妝豔服的女子都比了下去,所以她匯齊了所有的目光,就連壽王此時都能光明正大的注視著她。

今晚第一次看她,方才一直強迫自己把目光收回到方寸之間,那種艱難,幾乎讓自己累得雙目痙攣。因為楊玉奴,那是天然能吸引所有目光的,想要一晚上都不去看她,那是要思維高度集中,不理會心中狂妄的叫囂,用盡所有力量。那種累,不是三年兩語說得清的,他幾乎虛脫了,像是打了一場極費力的仗,也許,真的不如讓他上戰場去打仗的好。

壽王夾雜在所有豔羨的目光中,痴迷的看著那魂牽夢縈的人兒,也許今晚是最後一次看她了吧?以後不會再有機會了。她是越來越美,美到令人滯息,現在的美,比起以往,更多了幾分成熟,幾分溫婉。過去的她,還時不時地跟他耍耍小性子,任性地嘟著嘴,然而那樣他也喜歡。

她彈的琵琶非常悅耳好聽,就連精通音律的竹笛公子都忍不住合著她的節拍用腳在碧綠蓮花地磚上打著拍子。竹笛公子穿著皂靴,腳打拍子的聲音雖然沒能蓋過貴妃的琵琶聲,卻也剛剛好傳到了君王的耳朵裡,他朝拍子傳來的方向瞥了一眼。

韋妃把壽王的所有反應都盡收眼底,她面目平靜,只是時而看一眼貴妃,時而瞥一眼壽王。

這個琵琶曲,玉奴曾經常彈給壽王聽,所以才會如此純熟。這也是她彈得最好的曲子,所以壽王總會央她彈這首給他聽。這曲子將他帶入了回憶中,那時她總是出入他的懷抱,時而笑靨如花,時而嘟嘴賭氣。而他哄她的辦法不外是立即用唇去賭住那豔紅的小嘴,將它吻平,一會兒就會逗得她開懷大笑,兩人笑成一堆,那是陽光朝氣的青春歲月。

回憶如此溫馨,現實卻是極為絢麗的殘酷。舞臺上她也在笑,也在媚眼輕飛,對著的卻是他的父皇,這好聽的熟悉旋律也是為父皇而彈,旋律依舊,天空卻不再有色彩,一切都變成了灰白色。

壽王終是再也挺不住了,突然肚裡一陣翻騰,瘋狂的絞痛。他知道不好,抱起了食案上的一個空碗,翻江倒海地嘔吐起來。

一下子,所以的目光都轉向了他,連貴妃的琵琶聲也斷了,楊玉環目光復雜地望向壽王。

玄宗很氣惱,真掃興!韋妃一邊拍著壽王的背,一邊歉意連連:“對不起,壽王他昨夜因為太熱沒睡好,剛才又貪杯多喝了些,醉倒了。請父皇讓兒媳扶他回府休息吧。”

玄宗瞄了他一眼,揮了揮手:“原來是醉了,好,你帶他回去吧,給他喝點醒酒湯。”

“是!”韋妃答應了,扶著已經吐過,極其虛弱的壽王站了起來,他身後的兩位個僕人急忙架住他往外走,他的腿抖個不住,站都站不穩,基本上是被拖走的。

到外邊坐上馬車後,韋氏在黑暗的車廂中握住壽王的手,瞭解地對著他耳邊輕輕說:“壽王,你心中的苦我瞭解。在這皇宮之中,沒有什麼是自己想做就做得了的。很抱歉我必須陪你走過一生,而不是她!在我的面前,你可以不必偽裝,這樣很辛苦,該怎樣釋放自己就怎樣釋放自己,你可以哭,可以罵,可以摔東西。請記住,從今往後,我是你的同盟。”

壽王本來混沌了雙眼立刻大睜了去看她,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臉,但能感覺得到她溫馨的氣息,她的溫暖真的送到了壽王的心底,韋妃是他在孤獨的苦海中掙扎時唯一抓到的一塊枕木。

他緊握了她的手,不敢相信地輕聲問道:“你都知道,都瞭解我的心?”

“是的,我瞭解,你愛著從前的王妃,我知道你心中無邊的苦。”韋妃平靜地對他耳語。

壽王憋了很久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韋妃,我心中只有她,今天還拿你做盾牌,委屈你了!”他在她耳邊輕輕地說。

韋妃也對著他耳語:“身為皇室人員,誰都會有委屈,我有這個覺悟。如果有需要,今後我還可以繼續當你的盾牌。至少,今後你不再是孤單的一個人演戲,那太累。”

壽王雙手緊緊執住她的手,緊到捏疼了她,但她沒有作聲。

“韋妃,我發誓決不負你。”壽王最終鄭重地發出了一句誓言。

涼殿中,楊貴妃注意到除了壽王外,似乎還有一道異樣的視線始終緊鎖住她,那視線給她極大的壓力,不同於其他所有視線。

壽王走後,她心緒全無,提著琵琶往玄宗身邊走。路過戚周時,眼角餘光捕捉到那對令她備感壓力的視線,她側頭望去,正對上那視線,被緊緊糾纏住。

那是戚周身後的一位青衣僕人,臉面平淡無奇,卻極大膽地死盯住她,而且目光復雜,包含著說不出的怨懟。

容不得她多想就已經走了過去,她在玄宗身邊自己的食案前跪坐下去,玄宗此時卻對另一人感到了興趣。

“長源,你身後的那位年輕人是你的僕人嗎?”玄宗揚聲問戚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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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周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對自己的僕人感起了興趣,循著他的視線望去,說的正是竹笛公子。

戚周心中煩燥,大概是竹笛公子的形象太搶眼,僕人的服裝都蓋不住,還是引起了玄宗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