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周行走帶風,很快出去,帶好門,將竹笛公子留在了鬱悶的暗夜裡。

竹笛公子只能得出一個結論,即他遇到了勁敵。關於他是石家二郎的事,他還未能令鳳芯釋懷,這又憑添一位情敵,他還能有勝算嗎?他在黑暗中咬了咬牙,他竹笛公子要不惜一切代價,贏得鳳芯的芳心,只能贏,不能輸。

鳳芯自是不知他們都談了些什麼,明月的光華透過敞開的窗欞灑進她的房間,白天睡多了,晚上沒了睡意。

本來是要上嵩山看看就回家鄉的,偏偏在這裡遇見了這兩位在她心目中份量都不輕的男人。戚周溫文爾雅,她對他是存著友誼的,但他因為貞禪師的事而恨著她。竹笛公子光華太盛,他的性情飄逸難猜,似乎對她很用心,又似乎很無情。

至少從他隱瞞自己是石家二郎石景安來看,他就已經打破了在自己心目中的完美形象,而且石家的霸道逼婚更是她心上的一道傷。

她該恨他的,為什麼卻恨不起來?鳳芯煩燥極了,為自己的情感不堅定。

清白的月光漸漸轉移到她的酸枝木嵌螺鈿大床上,她怔怔地凝望著那輪圓月,窗外暗色的竹影也在輕輕搖曳。

不知不覺中,心漸漸平靜下來,終於在蟲鳴聲中慢慢睡去。

第二天吃中餐時,鳳芯、竹笛公子、戚周跟小猴一桌,在青磚鋪砌的院子裡。其他道人們跟孫道長都另居一處吃飯。

院中有幾棵不大不小的槐樹,枝葉婆娑,飛翹的簷角映在湛藍的長空下,正午的陽光灑落一地燦爛,四人在廊簷下吃飯的情景非常融洽。

長方形的有攔水線的黃花梨食桌上,坐在鼓形登上的小猴對著自己盤中的一隻胡麻餅開懷咀嚼,身邊的鳳芯見小猴很喜歡吃胡麻餅,就用青瓷盤裝了兩塊新出爐的面脆油香的胡麻餅放置於他的面前。

小猴非常開心。“謝謝姐姐。”他說,夾起一塊咬了上去,吃起來又香又脆,吃得津津有味。

對面正在吃餛飩的戚周抬頭看著他倆,想起了自己與鳳芯在長安輔興坊的相遇,可嘆那時竟沒有看出男裝的鳳芯,因此對於她的呼喚竟未搭理。

“鳳芯,你還回長安嗎?輔興坊的胡麻餅是最知名的,咱們有機會再一起去吃?”他抬眸微笑著問,這一句鳳芯又拉近了兩人的距離,鳳芯也為他不再疏遠地稱呼自己而有些詫異,抬眸望他。

“我也要去。”小猴很興奮地仰起稚氣的臉,灰布麻衣的交領上染了些油漬。

鳳芯摸了摸他的頭,沒有回答他,只對戚周說:“戚郎,你不要報貞禪師的仇了嗎?”她半開玩笑地問,嘴角微微上翹,目光狡黠。

戚周放下筷子正色道:“我已經想過了,貞禪師不是你害死的,對於林一孔,我還是不能放過他,但你,既未害貞禪師,也趕走了林一孔,我沒有理由再恨你。而且你還跟孫道長、戚白一起救了我,咱們之間應該沒有障礙了。”

鳳芯長舒一口氣,也放下筷子,心中五味雜陳。

“戚郎,謝謝你不再怪我,我一直當你是好朋友,以前那樣,真的讓我很難過,不過貞禪師的死我也悲痛,經過你瞭解嗎?其實老禪師……”鳳芯感慨地說。

“鳳芯,我去過風穴寺,瞭解過一些情況,他的弟子們說,貞禪師早就算到那天是自己的圓寂日,這也是我可以放開的一個原因,也許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數。”

“不要吃飯的嗎?話那麼多!”竹笛公子往鳳芯碗裡夾了點韭菜,雖然如此說,他自己也加進了這個話題:“鳳芯,如果去長安,我帶你去吃叫古樓子的巨胡餅,夾了羊肉、椒、豉、潤以酥,從爐中烤出來,噴香好吃,我也會做這種餅。對了,我們去胡姬所開的酒店,很多好吃的胡食。”他雙眸發亮,說得繪聲繪色。

說得鳳芯口水直流,眼睛發亮:“真的啊?那我們這就上長安。”突然想起竹笛公子就是石景安,她的心又沉了沉,還是有些介懷。

戚周左手持袖,右手也幫她夾了點竹筍,“快吃吧,飯都要涼了。”他與竹笛公子都是素色提花的綺鳳,只不過他是寬袖交領,白衣黑緣,而竹笛公子是圓領窄袖,腰繫綴玉革帶。一個翩然儒雅,一個俊逸灑脫。

“謝謝。”她低低說一聲就埋頭吃自己的米飯,暗中思考自己今後的走向。

飯畢,她回房,沒多久,那兩人都尋了來,相互對視,不免有些尷尬。

鳳芯請他們落座,他們分別坐於床榻對面几案兩側的雕花木椅上。竹笛公子問道:“鳳芯,你有什麼打算?還是回皖嗎?”

戚周也道:“鳳芯,我這就回長安,你跟我一道吧?”

鳳芯垂眸,靠在壺門床頭錦被的靠墊上,擰著自己的淺綠裙衫的腰間窄帶絲絛,猶豫地說:“我啊,我得把小猴送到他爸爸手裡。”實際現在,她也拿不定主意是跟誰親近些。說起來,戚周更沉穩真誠,竹笛公子更具吸引力,卻讓人琢磨不透,她只能選擇幫小猴找爸爸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