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擎蒼面不改色,村民們知道他的名字後都會笑上半天,他已經從最初的羞惱變成現在的鎮定自若:“嗯,你……嗯?柳,柳姑娘?”

“很辛苦嗎?”柳娉捂住嘴輕輕一笑,眼睛彎成一道俏皮的弧度。

“還,還好。”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能說得上的熟人,趙擎蒼長鬆了一口氣,與柳娉保持在一個恰當的位置,說道,“村子裡的人我都不認識,實不相瞞,剛才站了那麼一會兒,我覺得自己就像是個耍猴戲的,個個都要來瞧個新奇。”

柳娉頗為理解趙擎蒼的感受:“那滋味實在是不好受,偏偏他們還滿腔善意無法拒絕,只能忍了。”

說著,二人相視一笑,各自的距離又近了兩分。

“你一個人來的?”趙擎蒼看了看周圍,見柳娉獨自一人,身邊既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不由多嘴問了一句。

柳娉臉色微微一變,黯然道:“我是被嫁過來沖喜的,我父母是隔壁鎮子的,要了一大筆彩禮後就不管我了。我還沒進門,丈夫就……原本還有一個婆婆的,去年也過世了,現在這裡就只有我一個人。”

趙擎蒼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又不知道怎麼挽回,只能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幹巴巴的勸解:“你,你還年輕,另外找個好人家也是可以的。”

柳娉苦澀的一笑:“村子裡的人家都沾親帶故,我一個外人,也不好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再說,我一個寡婦,就算再嫁,也只能嫁給一些鰥夫之類,我……”

年輕貌美的姑娘,雖說是個寡婦,但還沒過門丈夫就過世了,說起來也是個黃花大閨女,以後卻只能嫁給一些老鰥夫,趙擎蒼也懂了柳娉的苦處。

這些私事他不好置喙,只能嘆一聲:“苦了你了。”

柳娉用手巾壓了壓眼角的淚漬,抬頭的時候還是一臉溫婉的笑,似乎那些悲慘的往事她渾然不放在心上:“我現在過得挺好的,村子裡的人對我頗多照顧,雖然很多事情有些許不方便,但我還是靠自己養活了我自己,不用再嫁給什麼人來求生活,挺好的不是嗎。”

柳娉年齡比起那些少女們已經不小了,她已經二十多歲了,算起來是個老姑娘了,可她白淨的臉上微微綻放出一個笑容,眼睛裡還有未散盡的水氣,如同雨後的雛菊般,堅韌又清新,令人眼前一亮,比之青澀的少女更為吸引人。

趙擎蒼心頭一動,連忙挪開目光,慌亂應聲:“是,是挺好的。”

柳娉嘴角輕輕一勾,見火候到了,也沒有咄咄逼人,而是選擇了欲擒故縱,直接告別後就走進了人群裡,留下趙擎蒼悵然若失的看著她的背影。

孫鐸辛辛苦苦從嘈雜的人聲裡挑出柳娉的聲音,聽到了一場幾乎完美的撩漢手法,他心裡為柳娉點了一個贊,要不是他不喜歡柳娉對楚逸的敵意,連把張小竹送到柳娉手底下學習的心思都有了。

“應該沒人來了,我們也去吃飯吧。”張小竹的手上沾滿了墨水,她揉著痠痛的手腕,看到孫鐸一臉的若有所思,眨了眨眼睛,“兄長,怎麼了?”

“沒事,去吃飯吧。”回答的是楚逸。

張小竹立刻不再多問,收拾好手中的東西就進去了,以前她還幻想過楚逸,可這麼幾天下來,比起陌生人小黑和兄長,她更害怕楚逸,楚逸臉上永遠沒有表情,問他什麼奇奇怪怪的問題他都能答上,似乎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深不可測到了極點,平凡如張小竹,連仰望的都覺得不夠資格。

“柳娉這人。”孫鐸想了想,繼續說道,“有心計,有手段,要不是格局太小,日後也會是一號人物。”

“格局太小?”楚逸不解。

“格局大的話……歲晚你還記得嗎?”孫鐸二人走了進去,躲過打招呼的眾人,走到小黑的身邊,一邊走一邊說到,“她好歹是一個來自未來的人,不說思想觀念,就連最基本的知識都比這些最高學問的學者高了許多,她還是一個醫生,但她只想著男人,也是可惜了她這一番機緣。”

“要是你的話,你會怎麼做?”楚逸記得歲晚,他覺得這兩個女人不過是性格不一樣,也沒什麼太大的差別。

“我的話……先把國家之間的戰爭挑起來吧,亂世出英雄,時勢造英雄,時局亂了,說不定我還能混個皇位來當當。”孫鐸低笑,“陳勝吳廣,劉邦朱元璋,起義經驗那麼多,隨便借鑒幾個都行。”

楚逸沒有說話,他不好意思反駁自己的宿主,無論男女,沒有幾個像他那麼偏激的,他自己就是個最大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