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看哪個男子夠資格?”歲晚淡淡一笑,左顧右盼著這些平凡人的生活,看著他們臉上的笑容,嘴角笑容也真摯了幾分。

南冉一愣,他只想有個人能陪陪歲晚,還沒想過到底誰能夠陪她的問題:“要不,陳修平?他性格不錯,當年對你也有幾分心思。”

“他有妻有子。”

“……周飛鴻?他對你當真是喜歡得緊,又無妻室。”

“你給他送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過去,看他還想不想得起我。”

“龔楊英?……”

這麼一個一個數過去,南冉簡直愁的不能再愁了,年紀大些的,都有了妻妾,但年紀小點的 ,別說歲晚,那些小兔崽子,他自己都看不上眼,何況歲晚。

“喜歡我的,要麼因為我的容貌,可我現在年老色衰,別急著否認,比起十幾歲的小姑娘,我可不是年老色衰嘛。”歲晚難得放鬆,甚至有興致給自己愚笨的哥哥上課,“我容貌不在,那些喜歡我容貌的,早就另覓他人。再有喜歡我權勢的,我是決計不會放在身邊的,你沒聽過美色誤國這回事嗎?”

“那你以後可怎麼辦啊。”南冉頭發都要白了。

“有為我憂心的功夫,你也可以自己去找個妻子,你只是無法生育而已,又不是不能盡人事。”歲晚慢悠悠的反擊。

大街上說這個話題,南冉黑黝黝的臉上看不出來,倒是耳朵紅得好像要燒起來一樣:“胡言亂語!”

這也是歲晚心中的痛,當年燕國與周國聯手,歲晚不得不避其鋒芒,從雪山穿行而過,她不小心落入冰隙,是南冉義無反顧陪著她跳下去,當了她的護墊,他自己卻被凍得太狠,傷了根本,大夫說,他此生恐怕不能孕育子嗣了。

氣氛有些沉默,歲晚心裡興致也落了下去,剛想說回宮,卻突然看見遠方排起一條長龍。

“怎麼回事?”歲晚心情不好,順口問一句,轉身就打算回宮。

一直在旁邊安靜聽著兩兄妹鬥嘴的婁安開口:“是木家又在放糧了。”

“放糧?”歲晚停下了腳步,“木家?那個多年來一直給我們送軍糧的木家?”

“是。”婁安應道,見歲晚疑惑,又多解釋了幾句,“京城裡也有些外地來的流民,他們居無定所,只能住在城外的破廟或郊外,三餐不繼,木家僱傭了一些人,平時也會放糧救濟。”

木家。歲晚眯著眼睛,這木家在茍利國時就給他們送軍糧,開始很少,後來漸漸多了起來,她曾疑心過是別有用心之人,當派人去查過,當時稱是可信之人。

一年前歲晚登基時,大赦天下,獎勵功臣,只有木家,推辭了。

原本已經忘了的事情,又在心裡堆起了疑惑。歲晚又回身走向木家:“每次派人去請木家家主,他們都推三阻四,這次偶然見著,順便去看看吧。”

南冉和婁安自然沒有異議。

慢慢走近木家,歲晚心知十幾年來木家都沒有異動,應當也是可信,但帝王多疑,歲晚也不例外。

“多謝木老爺。”長龍的盡頭,是一個名為木家糧商的牌匾,好幾個少女在發放饅頭,少女們並不是侍女的打扮,而是和流民們一樣的打扮,但破舊的衣服被洗的幹幹淨淨,露出獨屬於少女的清秀。

每一個領走饅頭的人,總會道一句謝。

“這個木家,算得上民心所向啊。”歲晚眯著眼睛,勾著嘴角笑起來。

“木家這幾年來也慢慢做大,各地都有分號,糧、布、客棧、古玩,他們都有涉獵。”婁安歲晚表情不對,連忙上前一步,說道,“但木家對您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歲晚淡淡瞥了一眼婁安,眼中的威壓讓婁安差點雙膝一軟跪下來。

“娃子,好好替木老爺做事。”有個老婦人領了饅頭,對正在派發饅頭的少女說道,“不要工錢都好。”

“嗯,我會的。”少女眼睛笑得跟月牙兒一樣,“木老爺一定要給我們工錢,領了工錢了,我給娘買些吃的。”

二人簡單寒暄幾句,老婦人就趕緊離開了,生怕影響到後面的人。

“木老爺!”突然,少女眼睛一亮,喚道。

一下子,原本井然有序的隊伍跟炸了鍋一樣,那些流民們回頭看向少女所看的方向。出乎歲晚的意料,他原本以為木老爺是個年邁但慈祥聰慧的老人,卻看到一個一瘸一拐的中年男人。

男人約莫而立之年,穿著鑲著金邊的白衣,袖口領口都繡著精美的圖案,面容看起來年輕,頭發卻早早就發白了,腳下步履盡可能的緩慢,但仍舊一瘸一拐。

能看出他年輕時定然是個清秀的小公子,笑的沉穩溫和,只是這笑容,莫名帶著點少年的天真稚氣,眼睛明亮如星。

歲晚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的躲在南冉身後,心頭一震。

是她大意了,她,她質疑過木家的來意,懷疑過木家,派人去了解過木家。木家,木家,木家 ……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堪稱天下第一商會的木家,會是本源鎮的木家,那個她以為是個老人的木老爺,會是木歸山。

“木府還需要一些長工,若是你們沒有去處的,可以去木府看看。”木歸山說,聲音褪去了少年時故作沉穩的青澀,帶著成年男人的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