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洵掂了掂手機, 把電話接起來。

“三哥?”

沐嘉樹的聲音從那一頭傳過來,帶了點鼻音, 聽上去懶洋洋的。

“嗯。”衛洵說,“你是不是睡了?接著睡吧,我這沒事, 手一滑不下心碰了螢幕。”

沐嘉樹說:“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回家, 是在公司嗎?快回去吧。”

衛洵:“......”

他突然有點理解了龐興剛才的恐懼感,下意識地四下看了看, 幾乎以為沐嘉樹在哪裡裝了攝像頭。

沐嘉樹似乎連他的疑惑都猜到了:“你說話的聲音帶著走廊裡的迴音啊,總不能是在家吧。”

衛洵忍不住笑了:“臭小子, 就你精。”

沐嘉樹也笑了, 兩個人隨意扯了幾句別的,衛洵說:“好了,你快睡吧, 我不好你說了。趕緊睡覺啊!”

沐嘉樹“嗯”了一聲:“你也快回家!”

衛洵:“我知道。”

過了幾秒鐘,兩個人誰也沒有掛電話。

衛洵:“......你先掛吧,我在等你先掛。”

沐嘉樹又笑了笑, 不再和他瞎扯, 而就在他要結束通話的時候, 衛洵的聲音忽然又低低傳了過來:“小樹, 你不會再讓我找不到了,是吧?”

“是的。”沐嘉樹很快地回答他,“你放心吧!”

電話結束通話之後, 衛洵心裡舒服不少,臉上殘存的溫柔笑意卻漸漸散去。

如今兩人互相之間的秘密已經挑明,可到現在為止,沐嘉樹既沒有說過要走,也一句沒問過沐家的情況。

衛洵知道他有心結,再加上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大概沐嘉樹也需要一些時間去安排和過渡。反正他倒巴不得對方一輩子都可以這樣跟自己形影不離,因此也就不問。

可是他上一次死亡的真相是什麼,這件事到現在為止越來越撲朔迷離,那個幕後的人針對的到底是沐家還是沐嘉樹誰都不好定論。如果對方真的有心,沈樹也是沐家的血脈這件事瞞不了多久,在這種情況下,他一個人在外面,真的安全嗎?

衛洵這樣想著,微微嘆了口氣。

他的原意是打算用龐興當餌來釣一條大魚,等了幾天那一邊還沒有動靜,倒是有一天沒事,在沐嘉樹的桌子上翻到一本看了一半的自考會計。

衛洵這才意識到他這段日子也沒閑著:“你這是要參加成人自考......哦,我說上回問你想不想讀大學你怎麼拒絕了,原來自己已經有主意了。”

沐嘉樹道:“是啊,我都這麼大了,再去大學校園裡上四年太耽誤時間。沈樹高中畢業,沒有文憑怎麼說也有點不方便,我打算先弄個本科的學位再考研。”

他上輩子可是在國外碩博連讀之後直接拿的博士學位,現在落差實在太大,衛洵也能料到沐嘉樹那心高氣傲的性格肯定是不會甘心:“這事我本來想過一陣子跟你說,嗯……等下,給你這個。”

沐嘉樹接過來衛洵翻出的檔案袋開啟,發現裡面是一份文憑和幾張證明:“你這……”

衛洵道:“動用了點關系。不過咱這也不是弄虛作假,你本來就有這個水平,再考一遍根本沒有意義。到時候直接報研究生吧,嗯,也可以考個在職的,清閑點。”

沐嘉樹拿著東西沒說話。衛洵拿起他桌上的杯子沖了沖,又走到飲水機前給他接了杯水:“喝點水。”

“哎,我說。”沐嘉樹終於笑了,屈指敲了敲手上的檔案袋,對衛洵道,“三哥,和你相認真高興,我有時候感覺你就像我媽一樣,在你身上能體會到母愛,所以我從小就特別喜歡跟你在一塊……”

衛洵徹底噎住了,半天沒有緩過氣,第一個反應就是照著沐嘉樹的腦袋糊了一巴掌:“扯淡!”

沐嘉樹忍不住笑了起來。

衛洵剛打完就後悔了,又伸手替他揉了揉自己剛才拍中的地方,有點擔心地道:“我不應該打頭哦?疼不疼?”

沐嘉樹推開他的手,微笑道:“你自己使了多大的力氣還不知道,我的腦袋又不是紙糊的。”

他站起身來:“不說了,今天是衛伯伯的警務員來接你吧?那我可要回家了,姥姥還讓我給她帶點菜回去。”

衛洵難得聽沐嘉樹說出人間煙火氣這麼重的話,倒是十分不習慣,偏偏他叫的那一聲“姥姥”還自然而然,目送著沐嘉樹向門口走去,他猶豫了一下,終於道:“小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