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對黎青捱打的事這麼執著, 不是因為關心黎青,而是那天打人者見到他和衛洵之後轉身就跑, 照慌張程度來看,起碼認識他們兩個人當中的一個,這才是沐嘉樹最在意的點。

現在又出現了新的問題, 像黎青這樣的小人物,文家又為什麼還專門派人去為難他?文慧在警告他, 不想讓他和文世和混在一起?還是......不,應該不是他知道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他肯定就不會活著站在這裡了。

沐嘉樹思索著,目光無意識掠過黎青的衣兜, 眼神微微一頓, 但很快又移開了,他慢慢說:“告訴我,那天打你的到底是什麼人, 他為什麼要打你?”

沐嘉樹是個很可怕的人。當他在詢問一個人問題的時候,在意的並不是那個答案,而是對方在回答過程中的神情、動作、語氣......總之只要說話, 無論說的是真是假, 都很容易讓沐嘉樹從中捕捉到有用的資訊。

黎青已經有點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沒有說話。

沐嘉樹有點遺憾地嘆了口氣:“不想說話, 那想不想坐牢?”

黎青緊張地說:“你什麼意思?”

沐嘉樹抬起一隻手,輕柔地、緩慢地撫上了他的衣兜,動作纏綿而又曖昧, 但他的目光很冷:“這是什麼?”

黎青大驚失色,一把將他推開,踉踉蹌蹌地向旁邊跑了兩步,沐嘉樹微微提高了聲音:“站著!”

他像是生來就應該頤指氣使的人,語氣雖然淡淡的,卻成功讓黎青的腳步一緩,心中緊張到了極點,心跳如雷,想也不想地拿出口袋裡的手槍,對準了沐嘉樹。

黎青穿的是一件白色的長袖襯衣,質地很薄,沐嘉樹剛才已經看見了他口袋裡的手槍輪廓,此時絲毫不感到驚訝。他接觸這東西的機會可比黎青要多得多了,被槍口指著也不慌張,不緊不慢迎著他往前走,黎青額頭冒汗:“你別動!你、你......”

他倒也是個狠角色,在這種時候還能記起來自己到底是想說什麼:“你要是敢把這件事說出去,我還不如先開槍打死你。”

沐嘉樹搖頭輕笑:“《刑法》第125條規定過——非法儲存槍支、彈藥、爆炸物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節嚴重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你沒有學過嗎?”

說話間,他已經走到了黎青的跟前,黎青緊張之下手直哆嗦,不小心扣動了扳機。

沐嘉樹眼睛都沒眨一下,唇角微微一劃:“這樣不對,還是我教你吧。”

他輕而易舉地攥住對方的手腕,把槍從黎青手裡拿了過來,一推一拉,慢條斯理地解釋了一句:“剛才你沒有拉保險栓,像現在這樣才可以——”

沐嘉樹一邊說,一邊調轉了槍口,抵在黎青左胸口處。

就在這一刻,黎青近距離看清楚了他的表情,冷酷、陰森,帶著點難以形容的寒意。

在那一刻,黎青幾乎覺得他不是個活人,而是什麼從地獄中爬出來索命的惡鬼。

沐嘉樹笑著說:“這樣的話,扣動扳機時才會有子彈出來,你想試試嗎?”

黎青的額頭冒出冷汗,嘴唇直哆嗦:“我、我我......”

他幾乎要癱在地上,被沐嘉樹硬是架住:“文家為什麼派人打你?你到底在害怕什麼?那天打你的人是誰?”

黎青哆嗦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句話:“我看見了一個死人。”

沐嘉樹道:“你認識他?”

“就、就是打我的那個人。”

黎青勉強定了定神,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覺沐嘉樹抵著自己的槍口正在微微發熱:“我不認識他是誰。他是文老闆派過來的,一開始說是要教訓我一下,說、說文少要結婚了,讓我老實點。”

他說到這裡有些遲疑,沐嘉樹立刻就捕捉到了,手上的槍緊了緊,微笑道:“那你說了什麼?”

黎青張了張嘴,轉而說:“你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然後他就聽見“咔噠”一聲輕響。

沐嘉樹扣動了扳機!

在那一刻,黎青覺得全身的血液極速上湧,頭腦中有一種難以控制的眩暈感,雙腿一軟,頓時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被生命受到威脅的陰影籠罩,那種恐懼是難以形容的,痛苦與絕望席捲全身,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