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在人群中環顧了一圈, 沒有看見沐嘉樹,便道:“今天怎麼沒見到三少呢?這麼重要的場合, 他不可能沒過來吧?難道是回家之後還沒有適應過來?我之前跟三少見過幾面,覺得跟著孩子挺投緣,還想再聊一聊呢。”

她的口氣雖然熱情, 但是話裡面有種很讓人不舒服的東西在,就好像是以沐嘉樹什麼正牌的長輩自居一樣。

沐嘉樹靠在沙發上, 沒搭理她。

沐言睿不鹹不淡地說:“不過過個生日而已,我原本只叫了一些親朋好友, 也沒打算太過興師動眾,沒想到文老闆這麼客氣, 還專門過來關心犬子, 都讓我不知道該怎麼歡迎才好了。既然來了就請稍等,我這就讓管家給二位安排位置,你們先站在這裡稍等兩分鐘吧。”

沐言睿的話一點面子都不留, 直接把文慧嗆了回去,說她是不請自來,還暗示這個房間裡根本就沒有預留她的位置。

文慧臉色一變, 沒有怒容, 反而像是有點難過, 勉強笑了一下:“不用了, 我就是……過來看一看,這就走了。店裡還有事。”

沐言睿沒有挽留,只是在人走之後吩咐了管家一句:“把他們拿來的東西扔出去。”

一直注意著他們的鄭柯收回了目光, 感覺像是看了一出諜戰片——看了半天心都提著,結果最後什麼也沒明白。

到底是發生了啥?

沐言睿的生日過後,他本來想找衛洵出來一起喝兩杯,結果問了一下才得知人家第二天就回了部隊,也就只好作罷。自己找了一間餐廳,剛剛進去坐下,就聽見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鄭柯一看,發現竟然是方靜幀一個人坐在餐廳的角落裡,他很驚訝地走過去打了個招呼:“這不是方姐嗎,真巧啊,來吃飯?”

方靜幀說:“嗯,今天週末難得有時間,出來吃個飯。”

鄭柯道:“你不是每個週末都回家看方先生的嗎,怎麼今天自己在這裡,哎,你家沐二呢?”

方靜幀顯然心情挺不好,說話都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分了。我爸叫我相親,煩。”

鄭柯嚇了一跳:“真的假的?你倆才正式在一塊幾個星期都不到吧?”

方靜幀說:“廢話!你當老孃閑著沒事逗你玩啊。”

鄭柯不敢招惹這個大姐,連忙賠笑臉:“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看這事,唉,這也沒法說,緣分不到。我今天請你吃飯吧。”

方靜幀打量了他一下,忽然說:“要不……今天我請你吃飯,你當我男朋友吧。”

鄭柯:“……”

方靜幀道:“哎呀,又不是真的,你至於嚇成這樣麼。就是幫我哄哄我爸,免得他總叫我相親什麼的,太煩人了。”

她邊說便覺得自己這個主意好:“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來,姐姐給你點幾個愛吃的菜。”

鄭柯:“……”

這是簡直連說話的餘地都不給他留啊。

他哭笑不得,眼看方靜幀吧菜都點好了,還真有幾樣是自己喜歡吃的,只好說:“方姐,這個事不是我不幫你,你也知道我這名聲……唉,我有點擔心會被伯父打死。咱們也是從小就認識了,你不能這麼坑我啊。”

方靜幀安慰他:“放心,你是當我男朋友,又不是當衛洵的男朋友,我爸沒那麼暴力,死不了的。醫藥費我包。”

菜很快就上來了,她殷勤地給鄭柯夾了個雞腿。

完了,這算是被賴上了。鄭柯還要垂死掙紮一下,忽然聽見鄰桌飄過來一句話:“我就是不明白,他沐家不過就是經商而已,沐言睿怎麼就能厲害成這樣,連電影局的局長都能說搞下來就搞下來?”

“沐家”這兩個字挺敏感的,鄭柯和方靜幀一下子都安靜了,互相注視一眼,方靜幀做了個“噓”的手勢,鄭柯點了點頭,悄悄把自己的椅子向後挪了挪,離隔桌近了一些。

另外一個聲音聽起來要年輕一些,但是帶著股說不出來的冷意:“井底之蛙!你以為沐家僅僅是商人那麼簡單?經濟那是一個國家的支柱,商做大了就是政!沐言睿可是國家首席經濟顧問,你以為你鬧著玩的?你知不知道他們家有多少公司是和國家聯合控股的!單看他們住在什麼小區裡你就應該明白,沐言睿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不是什麼簡單人物。也不想一想,為什麼他到處拈花惹草,可一直到最後離婚都沒有和他岳父家撕破臉?咱們那位過世的沐夫人,那可是前任總理的女兒,現在組織部長的親妹妹,你究竟是吃錯了什麼藥覺得自己居然得罪的起沐家?還敢放話讓沐三少陪你外甥,你瘋了吧?”

起初那個人像是被嚇呆了,半天才訥訥地道:“我一開始不知道他的身份啊。再說那個沈樹,他連沐都不姓,那就是個小老婆生的,沐家怎麼會那麼重視……”

“噓!小聲點,你知道那個沈樹究竟是什麼人嗎?”

旁邊的方靜幀和鄭柯幾乎要把耳朵豎起來,聽見那個人問:“什、什麼人?他原來不就是一個小流氓嗎?”

“你見過哪個小流氓像他那樣?你好好想想!那做事的手段和風格,是不是和以前的沐家大少一模一樣?再說了,衛三少那是什麼身份?他們衛家連著四代都有軍界的重要人物,跺一跺腳這京城要都要抖三抖的,你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第二個人能讓他衛洵這麼百依百順,鞍前馬後的嗎?”

“你到底什麼意思?可是沐大少都死了兩年了!”

沉默。

鄭柯覺得自己的手心好像出汗了,不由自主地在褲子上蹭了蹭,但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他已經聽出來第二個說話的年輕人是誰了。這人叫張銘,身份不算高,但他的父親原來曾經擔任過沐嘉樹外祖父的私人秘書,因此他們家的訊息一直要比別人靈通很多。

不過那是在前幾年,現在沐嘉樹的外祖父退休,張銘父親調職,張家早已不複當年。但偏偏張銘還特別愛找存在感,總是出去瞎忽悠,活脫脫一個江湖騙子,別人在背後都管他叫“張火車”。

但即使是這麼一個人,鄭柯這回突然感覺他的話好像有些靠譜了。

馮建龍可能是悄悄給張銘塞了什麼東西,張銘笑了一聲,又肯開口繼續說了:“你覺得沐嘉樹真的死了嗎?你見到他的屍體了嗎?我告訴你啊,這看事可不能光看表面。知不知道現在人家都是怎麼猜的?這沐家多半是送他去國外什麼地方治了病又整了個容,改頭換面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