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尋致遠去嚴逸朧的臥室裡聯網打遊戲。為了能在複讀這件事上盡可能多幫尋致遠一把,嚴逸朧翻箱倒櫃挑選自己高三這年整理的錯題練習和課堂筆記。“你和林暄之間有可能嗎?”收拾的間隙,嚴逸朧問。

“你說友情還是愛情?”尋致遠仍然盯著螢幕專注戰局,順口反問。

“呃……”嚴逸朧一時語塞,“算了,等你打完這局再說吧,我先給你找筆記。”尋致遠學文,嚴逸朧學理,但語數英這三科是可以共通的,所以嚴逸朧挑挑揀揀試圖選出適合尋致遠看的筆記。

一局終了,尋致遠接過嚴逸朧遞來的兩本筆記放在桌上,然後去客廳倒了兩杯水端進屋,和嚴逸朧面對面嚴肅談起感情的事。

“其實我覺得我對他沒感情。”尋致遠猝不及防冒出這麼一句,說完怕嚴逸朧不明白,還進一步做了解釋,“不管是哪種感情,友情、愛情、兄弟情,全都沒有。”

“可是你倆曾經有一次……”嚴逸朧有些不好意思往下說。但尋致遠不像他似的臉皮薄,稍微帶點□□的話題就說不出口,聽到這,尋致遠直言不諱道:“龍哥是不是想說我倆做過?”

“是……”嚴逸朧有些尷尬,雖然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他也覺得說這類詞很難為情,於是盡量避擴音及某些太直白的字眼,“你當時給我說過。”

“那我應該只是三言兩語帶過,肯定不會說什麼細節。如果將這種事大肆宣講的話,是對對方的不禮貌和對彼此的不尊重。甚至都不應該給旁人說的,我既然給你說就是十分信任你了。”尋致遠向來自律,雖然羅曼史堪稱空白,但卻堅持著基本的道德操守。

嚴逸朧在心裡再次感嘆他真是性情直爽有話就說,面對他如此的坦誠,自己也做不到太含蓄,就順著他的話說:“你就概括的說了有這個事而已,沒多說其他的。”

尋致遠點了點頭,越過這個節點繼續探討他和林暄之間的感情:“我認為我和他之間,相較於感情,更多的是道義。他這個人沒什麼心機,也不知怎麼就特別信任我,對我毫無保留,不設半點防備。到了什麼程度呢,比如說很多時候我輕易就有機會落井下石,並且確信能夠給他難以承受的重大傷害。這樣的機會有很多次,只不過出於道義層面,我認為自己不能幹這種缺德事。但說到底這也只是我的自省意識和道德約束罷了,而不是我對他的感情有多深厚。他把我當成摯友,對我推心置腹,而我對他所做的,只是盡可能給他對等的回應而已。假如他背叛我,在我看來只是今後不需要再對這個人回應信任而已,完全不會覺得心裡有多難過,甚至還可能有點輕蔑,覺得他此前對我的感情荒唐可笑。”

嚴逸朧覺得這有些不可思議,他頭一回聽說居然還能有這樣的相處模式,又隱約感覺這種狀態不夠穩固,長期持續的話難免會出問題——就像現在尋致遠和林暄這樣。“你現在說這些是認真的嗎?真不是氣話?其實我感覺你平常對他也挺關心的,像個哥哥似的照顧他。”他問出自己心裡的疑惑。

“我問過他覺得我對他怎麼樣,他說我挺好的。但全部他認為的好,都是我作為感謝所給他的回應,僅此而已。我很不喜歡他的性格,但能看出來他對我沒什麼戒心,既然他真心實意關心我,那我就從道義層面約束自己不能辜負他,所以有時候我會做一些為了他好的事。如果仔細分析我為他做的事,會發現其實每件事都有他的影子,是因為在此之前他曾經這樣對我,所以我才試著盡量能做出同等的回應。”尋致遠努力將語氣放平緩,一字一句都說得格外認真,像是在審視自己一直以來的種種做法,他很想給自己定義一個對錯。

“你這樣就……有點不太好了。”嚴逸朧覺得感□□很難草率的用是與非來判定,只能說誰投入的感情深誰就更容易難過,“如果他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歡他,而他又很喜歡你,還一個勁兒的對你好,那他應該挺傷心的。”

“我知道,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有點渣。可能是因為愧疚吧,我有很努力去回饋他的真心。我看得出來他很在意我,我對此非常感動並且感謝他,於是盡可能去回應他的心意,沒有白白佔著他的情誼,更沒有藉此來利用他或者傷害他。我說過他太淳樸使我想保護他,也擔心他這種個性很容易被人欺負,這些都是真心的,但我知道這不是出於朋友情誼,只是出於我個人所信仰的道義,是我感謝他對我付出,同時自律約束自己不能辜負他。我覺得我算比較細心的人,很多時候,他或明或暗對我的種種關心照顧,我大多都有所體會,也是真的很感謝很珍視,但我卻做不到把他當成鐵哥們,因為我是真的很不喜歡他這個人。”尋致遠感到無措,忍不住摸起書桌上的筆在手指間轉來轉去,將注意力分散一部分使自己沒那麼拘謹。<101nove..

第:☆、有緣無分

嚴逸朧想了想,試著給他提個建議:“我覺得,朋友感情應該可以有吧?只是朋友的話就沒那麼多限制了,哪怕不同性格的人也能玩到一塊去。”

“我曾經也這麼認為的,然而事實是我對他確實連朋友感情都沒有。性格不同的人當然可以愉快相處,但你也知道,在我身上自我厭棄的情緒非常重,我真的特別討厭自己心裡那些陰暗的想法,非常清楚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麼陰暗不堪。而林子的外在性格和我有很多相似——我不妄言他內心,主觀的東西我不能輕易評論,所以只說客觀事實——除了性格以外,成長經歷、家庭背景、生活環境等等諸多方面我和他都很相似,剛認識的時候還感慨說過對方簡直是鏡子裡的自己,這種高度相似致使我實在是沒辦法做到把他放進朋友關系來看待。”一個晃神,手指夾著的筆被甩到了地上,尋致遠俯身撿起,朝嚴逸朧比了個抱歉的手勢。

嚴逸朧擺擺手錶示無妨,想要勸解幾句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最終也只是端過杯子遞到尋致遠手裡,說:“水還溫著,別放太涼了。你倆的事我也不太方便摻進來,但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是我能做得到的你就盡管說。”

“我真正被他感動到是在去年暑假裡,那是我抑鬱症最嚴重的時期。”尋致遠埋頭喝了大半杯水,繼續講他和林暄之間的故事,“我覺得每天都特別痛苦,然後有一天下午想要自殺。估計是因為病的不輕,我特別矯情也特別作,在qq空間發動態,一會兒發張割腕流血的照片,一會兒發張寫遺書的自拍,還發了一大堆類傷感散文風格的絕望段子。那時候我還是個好面子的人,不想讓太多人把我當笑話看,提前把聯系人列表裡不熟的同學都刪光了,整個賬號就只留了你們七八個好朋友。當時你們基本都在學校上課,雖然名義上是暑假,但學校歷來習慣搞集體補課,所以也就沒人理我。”

嚴逸朧很震驚,忍不住插話道:“我是真的沒有看到,我也沒想到你那時候有這麼痛苦……”他從未聽尋致遠講起過這件事,現在雖然尋致遠說得雲淡風輕,可他聽來心中卻免不了有些難受,“對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這些……”

尋致遠用手勢制止了他的自責,繼續講當時的事:“林子當時住校,他媽給他在網上報了輔導班,所以他能每天帶著手機。他查課表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我發的那些動態,他就向班主任扯了個謊說有急事需要請假離校等晚自習再回來,然後找同學借了輛電瓶車趕緊到我家確認我的狀況。等他來到我家,看到的是我割腕流了很多血,垃圾簍裡扔了很多帶著血跡的衛生紙,我還因為連續多日的失眠而忍不住吃了大量安眠藥,所以當時我整個人的意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