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半晌,嘆了口氣說,“哥們,你情緒別激動。我最近有些莫名其妙心煩,不想把這些負面情緒傳遞給你。”

聽到這裡,尋致遠決定打碎最後一絲剋制,心想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索性就放縱到底,不管最後他們兩人是什麼結果,能有今晚這個機會把話說出來,總比一直憋在心裡更好。

“你心煩,那我呢?我也有不痛快,我也心煩!你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說嗎?一天到晚欲言又止,讓我猜但我不想猜。對於任何感情我都不想憑主觀去推測,因為我不希望自己的錯誤判斷影響兩人的關系,所以哪怕我們之間有太多事情我百思不解,我仍然選擇說服自己相信你對我的情誼,盡最大努力勸自己別小心眼別質疑你。當然這些事我全都問過你,可是你從來沒有給過我正面的解釋,你既然不想說那我還能怎麼樣呢,所有的情緒我都自己壓在心裡不讓你看出來。我今晚就只問一句,我們到底怎麼了,就算各忙各的來不及見面,你怎麼就不問我最近過得怎麼樣?”尋致遠再靠近一步,將兩人之間的空隙再縮減,肢體的接觸並沒有讓他覺得有什麼不妥,反倒認為是種久違的親切。

但對於林暄而言,這簡直是令他抓狂的負擔,他的襠部緊貼在尋致遠的小腹,對方緊實的肌肉在說話的一呼一吸間反複擦著他的前端,如果不是拼命咬緊牙關抑制,林暄覺得自己隨時都有可能喘息出聲。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推開尋致遠,甚至不曾說出類似“離我遠點”的話,彷彿從心底就期待著對方能有更進一步的行動。

“我怕你再煩我。”林暄恍惚了一陣,輕聲說道。

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荒誕故事,尋致遠咧咧嘴笑的有些悽苦:

“我為什麼要煩你?我煩的是我自己。你不是問我為什麼複讀嗎,好,我現在告訴你。我複讀是不甘現狀,是想陪你高考,是情願扛著再大的壓力也要逆天改命拼未來,是我希望自己可以變得優秀然後瀟灑站在你身邊,是我想能夠盡最大努力掃除陰霾配得上你,是我覺得我的生活混沌不堪而你像是白月光。

“我發現再海誓山盟的感情也許突然間就碎個一幹二淨了。我之前說想去市讀某專科,那是因為我計劃去陪錦,我和你說過這個人,高一時我在網上認識的,高中三年他陪伴了我很多。然後就在這個月的月初,他跟我絕交了。

“我三年心血餵狗,一腔真心錯付。我曾經以為得一知己難能可貴,只要有他在身邊,讀專科也無所謂,不能考研就不考,專升本機率再低也敢拼。可是當他不在身邊了呢?我還剩下什麼?

“你知道最後他怎麼說嗎,他說友情不是貸款,說我對他的付出不應該講求回報,說他不覺得欠我,一刀兩斷就是一刀兩斷。說真的這讓我很受傷,我快難過死了,我太崩潰了。但是我不敢找你,我不想讓你覺得我可憐,我想要你發自內心的友情,而不是對我悲慘境地的同情。

“可我覺得我虧欠你,很多時候我都不夠珍惜你,之前我和錦感情好的時候,成天到晚聊個不停,恨不得順著網線跑到對方家裡,有時候對你愛答不理。現在我和錦絕交了,那我憑什麼在被傷害到痛心疾首的時候,還敢奢想你能安慰我?我覺得這種境地下的同情簡直就是諷刺,所以我不允許自己和你說這些事,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不用你我可憐我。”

尋致遠說著說著忍不住哽咽,卻又固執覺得此時在林暄面前哭出來是種恥辱,他極力仰著頭來堅持不讓眼淚溢位,映著昏暗的光線看起來有點滄桑。<101nove..

第:☆、往日昨天

“我不會這麼想的。”林暄伸手穿過他的頭發,從後面托住他的腦袋,不忍心看他這樣故作堅強。不知怎的,林暄甚至想吻掉他的眼淚,藉此告訴他自己願意不離不棄陪在他身邊,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格。他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但意識到這一點時,身體已經先於思想做出了反應,他已經在低頭湊近了尋致遠。

尋致遠一下子推開了林暄,背過身抹了抹眼淚,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你別可憐我。”他當時並沒有察覺出林暄想要做什麼,推開林暄也只不過是不想在對方面前流露太多的脆弱,可是這個舉動卻讓林暄以為他是在拒絕,林暄忍不住有些難過。

“我從來都不覺得你可憐。”林暄很想摟住他的肩膀給他依靠,卻因為剛才尋致遠推拒的動作而不敢上前,只能站在他背後勸解,“相反我很羨慕你。你什麼都敢說,而我,很多事情連想說的勇氣都沒有。”

尋致遠轉過身,這時林暄的手機突然響了,是他母親催他早點回家。

“我不敢讓你原諒。”尋致遠抬起頭,直視著林暄的眼睛,他認為在交談時對視是表示尊重的儀式,“今晚言盡於此,曾經與錦的那段過往,現在想來我終究是對你有愧。”說完,他走出巷子,準備去騎車回家。見他離開,林暄快跑了幾步,再次壓下想要從背後抱住他的想法,只是很堅定地告訴他說:“我從不覺得你有虧欠過我什麼。”

尋致遠沒有回答,徑自騎車走了,林暄也一時無話。兩人回家的路有很長一段是相同,為了避免紅綠燈時彼此尷尬,林暄掉轉車頭決定從另一個方向繞回去。

當晚,林暄輾轉難眠。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搞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了。就說今晚,尋致遠叫他去那條昏黑的巷子時,他為什麼會有種期待呢?被按在牆上時明明可以用身高優勢反抗,可他怎麼就一點掙紮都沒有呢?看到尋致遠強忍著不哭時,他竟然想吻他,這個念頭未免也太瘋狂了吧?夏天都穿的薄,肢體摩擦有了反應時,他不僅沒推開尋致遠,反而在被尋致遠推開後覺得失落,他到底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奇怪的想法?

他想了很多,從他們兩人最初相識時開始回想,直到困的再也沒心思想什麼,終於沉浸在睡夢裡得以休息。

那時他剛上高一,心血來潮給學校的文學社投了報名錶,兩天後時任主編的尋致遠來他教室找他,告訴他說他透過了審核,週末準時去教研大樓參加社團的納新典禮。還記得當時他隨口說尋致遠這名字有意境,對方竟然立馬文縐縐的說了幾句半文半白的段子,把兩個人的名字拆解編排在一起,使得他忍不住感嘆對方簡直是撩妹達人。

其實初見並沒給他留下多深的印象,那段半文半白的拆解姓名在他看來也只不過是尋致遠為了嘚瑟自己的文化素養而故弄玄虛,真正開始交心是在兩三個月之後。年輕魯莽的時候難免血氣方剛,剛上高中的他因為一些瑣事在qq空間刷了很多動態,字裡行間透露著年少輕狂的張揚,這時候有人用qq的匿名私聊功能給他發訊息勸他,告誡他為人處事應當如何揚長避短,聊多了他就猜到對方是尋致遠。

身份亮開了之後,很多話說起來也不需要忌口,兩人越聊越投合,頻頻感慨相見恨晚。更深入瞭解之後,驚呼對方簡直就像翻版的自己,從個人性格到社交經歷,再到家庭背景和成長環境,各個角度都有著難以想象的高度相似,這也使得彼此結交時間短,交情卻是後來居上的比誰都親。

對林暄而言,高一下學期暑假前的一場風波使得他徹底認定了尋致遠。那時他因為校園貸幫朋友當擔保人而惹禍上身,借錢的朋友一臉無所謂把債務糾紛推給他,週末離校時他被幾個小混混堵在學校外面臨近的施工地,很多認識的不認識的人路經圍觀看熱鬧,甚至平日裡拌過嘴的同班同學還趁機落井下石煽動輿論。而尋致遠卻毫無懼色拎起一根被截過粗鋼筋橫在身前,用他伶俐的口齒質問鬧事的那幾人,講明校園貸的非法存在性和法律對債務糾紛的定義裁量,最後把那根長約一米半的粗鋼筋往地上狠狠一摔用氣勢鎮場,推開圍觀人群然後攬著林暄一起騎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