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情已經談妥,田有幸就沒在追問。她轉而問起無名村戶籍的事來。

“你們也都瞧見了,以前的漁村都已經不復存在,這次更是被大海潮給毀了,咱們村的人想要回原籍也沒處可去。這戶籍,該怎麼辦?”田有幸問的是陸離。

畢竟這個瓊粵,能左右各地官員的只有陸離,能擔起這件事的也只有陸離。

沐三生雖然是推動落戶事件的主導者,在瓊粵也能說得上話,卻不比陸離說的管用。

陸離之前還拿這件事威脅沐三生,不想田有幸竟然反而問起他來。他琢磨了一下,道:“上頭只是下來了文書,並非聖旨,就表示你們有選擇的餘地。待本將軍往各處派發糧食的時候,再跟那些人說一聲,你們村的人儘可去自己中意的地方落戶。但有一點,那便是原先該得多少地就佔多少地,千萬別貪多,否則本將軍定不輕饒。”

“那我們村的那些房子跟地呢?村裡的人家誰也不富裕。當初他們被迫無奈,不得不拋棄房屋良田,好不容易才攢下這麼一份小家業,難不成還得再放棄一次麼?大傢伙的銀子,可都是一個銅板一滴汗水掙來的啊。”田有幸覺得,讓大傢伙出銀子買了現今擁有的房屋田地,是完全說不通的。

陸離三人也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地道。但朝中的那幫子牛鼻子,就是這麼個品性,只要有利可圖,誰管底下人的生死呀。

當然,也有那真心為民的。然那樣的人身處在那樣的位置上,本身就顧慮重重,還各種身不由己,能為底下百姓爭取到的利益實在是少之又少。

陸離自己也無計可施,便道:“田姑娘別得寸進尺。你們村的人確實蒙受了委屈,卻也因禍得福。既然你們大家熬到了今天終得見天日,又何必計較那點得失。你們村的人,也不至於出不起那點子安家的銀兩。”

陸離的話外音,田有幸聽懂了。無名村的人當初若非棄了家業,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他們既躲過了一劫,又得了朝廷的妥善安置,也算是佔了便宜,再想不出銀子安家,那是不可取的。

田有幸心情很不美麗。即便她自始至終都沒想過能佔官府的便宜,可她始終出不了那口惡氣。

若非某些當政者的野心,無名村的人也無需背井離鄉躲躲藏藏,與世隔絕這麼多年。

說來說去,歸根究底,真正佔了便宜的人,是那些成功上位的人。

“哼,”田有幸忍不住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主,算我們這些無知小老百姓怕了。反正是非曲直,都是你們說了算。既然將軍這麼說了,那我明兒就回去讓大夥自個看著辦吧。”

反正她手中有一筆不義之財,用來安置那些人倒也物盡其用。

沐三生聽出了田有幸的不忿,就有些想笑。在昏暗的暮色之中,他彷彿能清晰的瞧見田有幸鄙夷翻白眼的小動作。

他偷偷往田有幸身邊湊了湊,用胳膊肘蹭了蹭她,無聲的給予支援。

田有幸轉頭咧嘴一笑,雖然在暮色中,根本看不清人的五官,只能瞧見那模糊的輪廓。

田有幸笑,是因為她知道無論何時,沐三生都會站在她這一邊。就如當初沐三生還不清楚無名村的具體事宜時,就已經事事為她撐腰。

是夜,海師衙門的人點著火大鬧了一晚上,陸離已經將自己該得的份清理了出來,讓自己的人看管著,只等天亮寫下章程後,便著人搬走。

田有幸無事可做,便跟伙房的人琢磨宵夜。有蝦有蟹,有貽貝還有八爪魚,不正好煮個海鮮鍋配雜糧米飯麼。